繚繞的火光滿了整條街道,在白日裡格外荒涼。
西中鎮如同死亡之海,無論用怎樣的詞彙,都難以形容出那驚心的場面。彷彿死神降臨一般,地獄之門大肆敞開,帶走了滿街的孤魂。
雞叫之後,殭屍消失得無影無蹤,鎮上的人已經無力反擊,要麼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要麼失措地尋求幫助。
昨夜引開殭屍,阿牛顧不得回頭,一路跌跌撞撞,弄得遍體鱗傷。當他來到西中鎮時,巨大的落差令他不知所措。劉府中亦是如此,官兵的乾癟的屍體橫七豎八,劉副官也未能倖免,死相慘不忍睹,看來生前真的沒少造孽。
阿牛在屍首中尋找,卻始終不見呂雉的下落。一場災難過後,人事已非,建立在孤獨上的恐懼感令他無法承受。
西中鎮的浩劫很快傳遍各地,但卻沒有人肯伸出援助之後。在這樣的時刻裡,土匪卻讓人感到一絲的溫暖。他們接收了西中鎮剩餘的幾百口人,凡是沒被殭屍咬傷的,都被安排到黑風寨內。
那些被殭屍咬傷不至於喪命的,被隔離到黑風寨後山的地洞裡,時刻有人在洞口把守,不允許裡面的人出來,也可以說是讓他們在洞內自生自滅。
呂雉早已回到黑風寨,大當家的親自接待了他,一方面是把他當成親信看待,一方面是覺得有愧與他。雖然大當家不知道呂雉和鴨子的真正關係,但畢竟兩個人是一同上山的,而現在鴨子已經離開山寨,他或多或少該付一些責任。
「這件事我有責任,如果兄弟硬是要怪罪的話,這個人你隨意處置!」
呂雉走到那人跟前,心裡痛恨至極,巴不得把他丟出去餵狗,「你簡直就是禽獸!」
「我沒把她怎麼樣,我還被她抓了,不信你看!」那人還在為自己辯護。
「閉嘴!」大當家的習慣性地拍響桌子,「我的臉面都讓你丟盡了!」
呂雉緊咬著嘴唇,目光順著洞口向外延伸,「外面,西周墓葬群,有群屍!」說到這裡他揪起那人的頭髮,「且不談你做了什麼,她現在離開黑風寨,在外面遇到什麼不測,你能擔當得起嗎?」呂雉狠狠地推了他一下,氣得身體亂晃,又隨手賞了他一個巴掌。
「先把他關起來!」沒有人順從呂雉的命令,大家面面相覷,於是大當家的說了一句話:「現在呂雉就是我們山寨的三當家,我看誰敢不聽他的命令!」
這一句話讓呂雉頗感暢快,於是他再次命令道:「把他給我關起來!」
於是那個試圖輕薄鴨子的傢伙,被關進了水牢。
呂雉當機立斷,「多謝大當家的,我要下山去找人!」
大當家的不同意他這樣做,他怕少了呂雉這樣機敏能幹的幫手。他之所以為鴨子申冤,讓呂雉坐上第三把交椅,完全是為了留住他,而對鴨子的安危毫不在意。
「呂雉,大哥會派人去找,你大可不必擔心!」紅娘也不希望呂雉去找鴨子。
「如今山上幾百號人等著安頓,我們誰都不能離開山寨!」
「大哥,如果鴨子有什麼不測,我這個三當家也做得不開心,請你們不要阻止我!」呂雉的話在明確不過了,就是無論如何,也要下山去找鴨子。
「呂雉兄弟有情有義,小女子實在欽佩,如果你執意要去,那讓紅娘陪你一起下山!」
「胡鬧!」大當家的命令道:「你們兩個誰也不許給我下山!」
呂雉違抗命令,執意下山而去,紅娘緊隨其後,對此大當家的又好氣又好笑。
這是紅娘第一次違抗他的命令,由此他也看穿紅娘的心思。像呂雉這樣機敏果敢,又重情重義的男子,說紅娘不會對他動心都是假話。
留也留不住,懲罰二人他又捨不得,也只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
西中鎮,宛若一座空城,早已沒有一絲的人氣。
指柔推開櫃門的那刻,淚水如泉眼,心痛如刀絞。弱小的人兒趴在爺爺的屍首上,眼淚已經洇濕睫毛,指頭輕輕地撥弄著爺爺的鬍鬚,但是他再也不能握住指柔的手說她調皮了。
痛失唯一的親人,巨大的落差令指柔措手不及。
她如同染了絕症,身體已不再屬於自己,巨大的空虛感淹沒了哀傷與恐懼,似乎讓她失去了所有的思想。
她漫無目的地走在西中鎮的街頭,除了滿街的屍體以外,她看不見一個活人。
不遠處突然出現一個身著道袍,疲憊不堪的少年,他正是玄真子。彼此漸行漸近,指柔的目光微微上揚,落在玄真子的眉宇之間。
她嘴角微動,輕輕一笑,卻讓人感到無比的憂傷。她因傷心過度,昏在玄真子的懷裡,氣脈極其虛弱。
玄真子抱起指柔,鑽進了一間民房,將她平放於床榻之上,為其把脈,探其氣息,同時輕輕地解開她的衣襟,只見頸下白皙的皮膚裸露出來。
玄真子揚起手指,對準她酥胸邊緣的穴位,輕輕一點,力道恰到好處。
指柔醒了,玄真子也挨了一個嘴巴!
她連忙合上繡衣,一臉的嗔怒,「你在幹什麼?」
「你別誤會,我剛剛看你暈倒,所以……」玄真子不知道該如何解釋,「說了你也不會明白!」
「你!」
玄真子整理了一下道袍,意思是說自己是道士,不可能是流氓。
「離我遠點!」指柔嬌聲命令道。
玄真子連忙閃開,「你別誤會,我不是壞人!」
「我不管你是不是壞人,總之離我遠點!」指柔警惕得很。
玄真子理屈詞窮,於是轉開話題:「你怎麼一個人在街上?」
「我要離開這裡!」指柔所答非所問。
「天色已晚,你現在出去會遇到危險!」
指柔沒有理會玄真子,孤身走出房間。玄真子可謂是好話道盡,指柔卻毫不動容,執意要離開。出於無奈,玄真子只得強行阻止指柔,用繩子將她捆住。現在天色將黑,她出去只會枉送性命,玄真子不允許她做這樣的傻事。
「我也不想綁著你,但總比你送死強!」玄真子一本正經地說道。
指柔宛若受到驚嚇的小鳥,雙手被捆得結結實實,像極了被綁架的美人。
她目不轉睛地看著在門前比比劃劃,又在地上畫來畫去的玄真子,「你真的是道士?」
玄真子沒有說話,於是指柔再次說道:「我叫趙指柔!」
「我叫玄真子!」他專注於佈陣,頭也不回地說道。
「我爺爺昨夜被殭屍殺害了!」指柔似乎想尋求安慰。
「我會幫你爺爺報仇!」
指柔不再說話,夜顯得無比漫長,越是安靜就越讓人覺得擔憂。
她微微閉目,腦海裡裡反反覆覆只有兩個人的身影,一個是死去的爺爺,一個是下落不明的阿牛。雖然阿牛做了令指柔難過的事情,但她的心裡還是放不下,似乎已經根深蒂固,沒有絲毫的辦法割捨。
此時的阿牛也在西中鎮內,用了一天的時間也找不見指柔的蹤影,早已心急如焚。
他把所有的責任都攬在自己身上,包括指柔失蹤和她爺爺的死。如此一來,阿牛尋找趙指柔的決心更加堅定,即便是天色已晚,很有可能會遇到殭屍,他也從未有放棄的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