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一夜的雪,推開窗,世界已不知不覺被染成一片銀白。昨天小蓮來送藥的時候告訴他,暮雪跟若安去了上海,他聽後心底頓時一片蒼茫。
他一手撐著窗稜,若有所思的望著窗外,眼神卻是空洞的,就連有人從大門進來也沒有發現。
「二少爺,打擾你了……」
進來的是徐忠慶,一臉琢磨不透的笑,為了表示謙卑還稍稍彎下腰,若丞轉眼瞥了他一下,隨即又將目光轉向窗外,冷冷的問:「你來幹什麼?」
「還不是給我那混帳兒子來道歉嘛。」那天晚上永林打了若丞之後回到房間,慌慌張張的把事情經過告訴徐忠慶,東西沒偷到就算了,暴露了身份可是大事,徐忠慶還不得親自上門請罪?
「聽說永林前天晚上不小心誤傷了二少爺,我是擔心的寢食難安啊,本來昨天就該來請罪的,但看到二少爺還在休息就沒敢打擾,如果二少爺今天還沒解氣,大可以拿我這把老骨頭出氣,任你處置。我們家永林做事魯莽衝動,但絕對沒有傷害二少爺的意思,你們從小一起長大你也該知道他的為人,至於誤傷了你的事我只能懇請你多多包涵。」
徐忠慶一股腦說了很多,若丞只是一動不動的聽著,等他全部說完,他才開口,其實心裡早明白了他的一舉一動。
「我不需要道歉,只要你告訴我,你兒子深更半夜去帳房做什麼?」
徐忠慶早就想好了對策,道:「這麼晚,還不是為了工作嘛,過年前那麼多帳都還沒記,永林擔心大少爺查起來……」
「所以才『蒙著臉』不走大門,專挑『窗戶』翻身入室?」
「哦,是這樣的,他匆匆忙忙沒帶鑰匙就出門,迫不得已只好翻窗戶了嘛。」
「然後我叫住他,他以為我懷疑他進去偷東西,情急之下就送了我幾拳,是這樣嗎?」若丞轉眼望著徐忠慶,然後冷嘲一聲,「你和你兒子還真是用心良苦。」
「哎,為此我已經狠狠罵過那個有眼無珠的東西了,本來應該他自己來負荊請罪的,可他嚇得家門都不敢出。二少爺,你看這事咱們是不是可以……」
「可以,等若安回來,你去跟他說。」
「什麼意思?」徐忠慶一副渾然不知的樣子,心裡卻在醞釀下一步計策。
「趕緊做好離開楊家的準備,若安要是知道你背地裡幹了些什麼,說不定下場會更慘。」
「二少爺說話可得有依有據,全家人都知道我和我兒子一心向著楊家,你這麼說不是毀了我們名聲?」
若丞冷笑一聲,說:「敢做就要敢當,你現在要是承認居心叵測,我還真對你刮目相看。」
徐忠慶摸摸嘴角上的兩撇小鬍鬚,不依不饒的回道:「二少爺有證據嗎?」
「怎麼,怕我有證據?」
「我是不擔心有把柄抓在你手上,就算我有,最多也就是個侵吞財產的罪名,跟二少爺你的罪名比起來簡直就是芝麻綠豆。」
若丞一聽,立刻將視線轉到徐忠慶身上,這個老奸巨猾的畜生莫不是有他翻譯情報的證據?
徐忠慶眼見陰謀得逞,一絲得意爬上臉龐,他接著說:「看來二少爺明白我的意思,那我就不明說了吧……」他湊近若丞,輕聲道,「放心吧,只要你當作什麼都不知道,我當然也會保密,這筆交易如何,二少爺?」
若丞緊要牙關,憑什麼要讓一個混蛋威脅自己?
可眼下也不是跟他較勁的時候,儘管他有揍人的衝動,但最後還是冷靜佔了上風,這種事情還是等若安回來了商量之後再說,他在心裡告訴自己。
再說徐忠慶,看若丞默不做聲就覺得他已默許了,也罷,反正他也無心告發若丞,他只要達到他自己的目的。
「二少爺真是聰明人,那我先告辭了,你好好保重身體。」說著,他已得意洋洋的轉身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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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當暮雪醒來的時候,若安已經走了,離開時他把外套披在還在睡夢中的暮雪身上,此時她抱著那件黑色外套四處張望,只有一個中年婦女在打掃衛生。
她焦急的走過去,輕聲詢問道:「不好意思,請問你有沒有看到和我在一起的那位先生?」
「啊,你已經醒了……」打掃的婦女抬起頭,露出滿滿的和氣,接著說,「楊老闆走的時候讓我別叫醒你,他還有事情要辦就先走了。對了,這些錢是他讓我轉交給你的,讓你出去走走,買點喜歡的東西,要回賓館的話只要坐門口那輛電車就行了。」她說話的時候始終保持一種和藹的微笑。
暮雪接過若安留給她的錢,又問:「他有沒有說去哪裡?」
「這倒沒有,不過他說不會太晚回來,讓你先回賓館等他。」
該不會又去談生意了吧?暮雪聽完心裡沉甸甸的,他這麼拚命的工作身體吃得消嗎?這會又給了她那麼多錢,她大略看了下,比她一個月的工錢還多。
從教堂出來後,上午的陽光已經撒滿大街小巷,裹著銀白色積雪的建築在眼前無限蔓延,樹梢上正在融化的雪花形成一滴滴晶瑩的水珠。她漫無目的的在大街上閒步,感覺就要迷失方向,冷不防一隻棕色小狗從腳邊高傲的走過,牽著它的是個打扮時髦的貴婦,像是出門散個步也要金壁輝煌的樣子。
暮雪看著他們從面前走過,一輛車就停在路旁,隨後她見牽著狗的貴婦體態優美的進了那輛車,隨後小狗也駕輕就熟的跟著跳進去。不知為何,她覺得她眼熟,似乎在哪見過,可無論如何也想不起來。
隨後她找到車站,索性回去看書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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