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會若寧就睡眼惺忪的被雲姨纏進屋,二姨太蹲下身子,盡量微笑著問他:「若寧,這是你的嗎?」
若寧一看到那張信紙在二姨太手中出現,整個人瞬間清醒,心想糟糕,昨晚忘了把信交給暮雪。至於信怎麼會跑到二姨太手裡,這就不得而知了。
眼明的二姨太和郁夫人一看就清楚了。「若寧,這是你寫的嗎?」郁夫人比二姨太凶很多,他只好皺著眉頭不說話。
郁夫人再次問道:「看樣子真是你寫的?寫的不錯……」
他輕輕的搖搖頭,忽然緊張的問道:「大哥走了嗎?」
「你還真會打岔,我問你話呢,這信不是你寫的?」
二姨太雖然口齒尖銳,但卻是個心軟的人,見若寧被板著臉的夫婦人嚇到,趕緊插話道:「若安半小時前就跟你爹和徐家人去碼頭了,現在差不多要上船了吧,我們家那個調皮搗蛋鬼還起了個早說要送送若安。」
「婉春,別說這個了,現在還是趕快把信的事查個清楚!」郁夫人走過去,瞪了若寧一眼,若寧嚇得悶聲不響站在那,在心裡琢磨現在該怎麼辦,大哥關照過千萬不能讓別人發現這封信,沒想到信還沒傳到暮雪手裡,就已經弄得滿城風雨。
他抵不過郁夫人嚴厲的質問,最後帶著哭腔交代道:「是……是……別人讓我……把信帶給……暮雪……」
暮雪?又是暮雪?
這幾乎是兩位太太不約而同在心裡默念。
「誰讓你把信帶給暮雪的?」
「若寧,別撒謊,是不是你自己寫的卻不敢承認?」
若寧趕緊搖頭,他既要替大哥保守秘密,但又害怕二姨太和郁夫人凶自己。「不是,我連那些字都不會寫……」
「那麼是誰寫的?」
郁夫人剛要叫彩蝶把暮雪叫來,暮雪就帶著雅欣來前屋給太太們請安。自從被若丞從地窖救出以後,她一連在床上躺了幾天,在她的堅持下若丞並沒有把紅霞欺負她的事說出來。而若丞,也沒告訴她若安要去上海治病的事。
這天她剛拉著雅欣小姐到夫人那請安,沒跨進門就聽到裡面吵吵鬧鬧的,郁夫人一看到她走進來就厲聲吆喝:「暮雪,你好大的膽子!」
雅欣飛快的撲到二姨太懷裡,幸災樂禍的看著莫名其妙愣在原地的暮雪,心想太妙了,有人要遭殃了。
「暮雪,你過來。」二姨太歎了口氣,招呼暮雪過去。
等她走近,她就把那封信伸到她面前。「認得出是誰寫的嗎?」
在場的所有人都等著看暮雪的好戲,尤其是紅霞和彩蝶等平時得意慣了的丫頭,她們原以為暮雪看到這些字會驚慌失措,或絕口否認,連郁夫人和二姨太都等著捕捉她眼中的錯愕。
但是讓她們出乎意料的是,暮雪看了這些字並沒有表現出任何驚慌和羞怯,她只是如此面無表情的站在原地,久久的站著。
雖然她雙眼平靜如故,然而心裡卻早已波濤洶湧!
這怎會不讓她心潮澎湃?這些字句、這巧奪天工般的筆畫,即使只看一瞬她也認得出,因為她只認得他的字,曾握著她的手寫下一筆一劃的另一雙手,冰涼的震撼人心,蒼白的叫人憐惜,這世上再沒人比他更讓她波瀾壯闊的了!
天涯地角有窮時,只有相思無盡處。、
這是若安留給她的最後兩句話,卻彷彿有千言萬語在其中……
「怎麼不說話了?暮雪,到底是誰寫給你的?別說你不知道,這種事出現在柳園可是天大的恥辱啊!」郁夫人大言不慚的說道。居然還用恥辱?柳園再也找不出比她更適合這個字眼的女人了。
倒是二姨太比較心存仁厚,儘管話到嘴邊還是句句犀利。「我一直以為你是府裡最乖巧的丫頭,才放心的把你安排在雅欣房裡,你去問問,我對哪個丫頭像對你這麼好過?只可惜人不可貌相,我萬萬沒想到你會做出這種事?你說吧,你是要繼續在柳園待下去,還是立刻捲鋪蓋走人?」
她不想走,事實上她出了柳園無處可去。
但如果不實話實說,二姨太肯定會將她趕出去。
暮雪心裡知道最好的解脫方法就是回答什麼都不知道,不過她不會這麼做,她覺得如果她否認了,就等於否決了大少爺對她的一片希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