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聆愈漸趨近的步聲,我一時間心亂如麻,卻絲毫不敢動彈,待念至八十之際,忽覺流風一拂,那無形威儀的逼壓,已近在咫尺面前!
李盛昂然立於我面前,冷冷地逼視著我,一種睥睨天下的威懾撲面直來,「想不到你蒙著眼睛單手都能對付別人,看來比我想像的還要厲害。」
我對他置之不理,心志堅如磐石,靜待束縛解除的一刻。
他未得回應,遂雙手負後,繞著我不徐不疾地踱步起來,清越的嗓音在周圍徘徊不絕,「雖然我不知道你在幹什麼,但是我看出來了,好像你現在不能動,那麼,我想對你做什麼,你都不能反抗了?!」
趁著細數的間隙,我終忍不住決然道,「你儘管試試!」
此言一落,身側便有如雷掌風襲來,我倏地玉腕一翻,纖指若曇花綻放,翩然遊走在他兩手之間,揮擋間帶出片片殘影如蘭,久聚不散。
然則重傷未癒,先前對付那四人只消用一分力,如今單手對付李盛,少則也需三分力,手下用力過猛,以致舊傷復發,難當劇痛又如期而至。
我隱忍不發,但頰邊已滲出涔涔冷汗,面色亦蒼白如紙。
李盛似覺異樣,手下動作驟然止歇,沉聲驚道,「你身體不舒服?」
他伸手往我臉上探來,卻被我霍然斜手劈開,淡漠以對,「別碰我!」
我低念九十六,右腳猛地橫踢他頭顱,被他以臂擋住,立即飛起左腳倒立直襲,出其不意地猛中他下巴,登時將他踢得倒飛出去。
一百!
我輕盈飄落在地,未及解下白緞,忽然一陣劇痛襲將上來,引得渾身痙攣,遂以右手輕輕摀住腹間,強抑著不發一言,面上卻汗落如雨。
身後五丈之外,李盛怒拒兩護衛的攙扶,甩袖起身而來,一把攫住我細嫩的右腕,黑瞳中凌光灼灼,「林飄飛,你別給我不識好歹!」
我暗暗忍住遍體傷痕的痛楚,素手扯下蒙眼的白緞,轉眸回視身畔男子,神態之間淡靜如初,「我怎樣是我的事,像你這種從小錦衣玉食,只會把想要的東西據為己有的人,會去在意那樣東西的感受麼?」
這句平地生波,好似不經意觸動了他心底隱秘之處,竟令他始料未及地怔住!
無視他的彷徨迷惘,我甩開他的手,逕自捂著右腹蹣跚而去。
李盛驟然驚醒之下,大步流星追上前來,不容分說地攥住我的右臂,映染著晨光的雙眸蓄滿不甘的怒潮,「不准走,你給我說清楚!」
「我沒有要向你解說的義務,你自己回去想,別來煩我!」
我猛然掙開他的鉗制,羽鶴似的掠上樹梢,輕飄飄踏枝疾去。
晴煙冉冉之中,我攜著撲簌簌的竹葉,悄然回到了湖月居,卻見那素日舞劍的少年,此刻竟坐在門外廊下,斜倚著廊柱安然沉眠。
我不由微微一驚,難道我離開的數日,他一直在等我?
廊下的少年幽幽轉醒,從滿瀉其身的葉影之中,徐徐抬起頭來,那雙寒冰也似的黑眸,甫一觸及庭中的我,不易察覺地掠過一絲釋然與欣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