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艾伊一路快馬加鞭趕赴紫雲城,她身上帶著紫雲令,所經關卡幾乎沒有阻礙,一路暢行。十多天的行程,被她壓縮成七天,節省了將近一倍的時間,幾乎不眠不休的一路趕到紫雲城,
一想到玉玲瓏說的話,他寧可剜心剔蠱,也不碰別的女人來解蠱,她的心就焦急難安。她不要他為了所謂的誓言承諾而丟掉性命,她得趕緊去到紫雲城,勸說他。
他的冷狠,她十分清楚,她害怕,非常害怕,她怕她若是晚一點到,他已經剜心剔蠱了,他會死的……
既然玉玲瓏已經找到她了,那麼他肯定也會在短時間內知道消息,定然也能猜到她可能會跟玉玲瓏一起回紫雲城。
他可能會殘忍的在她回去之前就已經剜心剔蠱,他可能不願意再給她機會——一個讓她贖罪的機會,所以,她必須快點趕到紫雲城,必須快!
什麼事情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他不能有事!
然而,她沒想到的是,她還是晚了,不僅晚一步,是晚很多步!
方艾伊帶著紫玉令,闖入紫雲城帝宮,很快,她就被帶到太清殿前,在大殿外等。
軒轅楓身邊的內侍魏安公公進去大殿內一炷香時間後,出來告訴她:「君上不見,讓方姑娘回去。」
方艾伊伸手拿出一萬兩銀票,放到魏安手上,誠懇說道:「安公公,我有急事求見,你再幫我稟報一次吧。」
「這……好吧。」
魏安五十上下年紀,蒼老卻依然健碩,精神奕奕,他在軒轅楓身邊待了近二十年,深知他脾性,絕對說一不二的。
但再看面前的小姑娘,自然知道她是誰,他面露為難之色,將銀票遞還給她,轉身走進大殿。
方艾伊揚眉,暗自驚歎,是紫雲城裡的規矩不一樣嗎?還是說,天下烏鴉一般黑,就只是他身邊的人,才這般不一樣?
片刻,魏安又出來了,一臉正經凝重說道:「方姑娘,君上現在正在召集幾個重臣議事,確實沒有時間見你,奴才也沒有辦法。」
「那他……君上什麼時候有時間?」方艾伊意識到稱呼不對,連忙學著別人的樣子,改了。
「這個……不好說,方姑娘若是真有急事,要不,就在這裡等吧。」
「好,我在這裡等,等到他有時間見我為止。」方艾伊蹙眉,但依舊目光堅定的說道。
她知道這是軒轅楓故意對她避而不見,原因她也能猜到,但,她必定要見到他,必須盡快跟他解釋,既然來了,就會把事情都說清楚。
以後的事情……等見到他再說……
方艾伊跪在大殿門口,請求覲見紫雲城主。
魏安、莫離兩人進進出出幾次,看著她倔強挺直的背脊,深感無奈。
兩人相視對望一眼,又搖頭歎息:這兩個人,一個在外面跪著發傻,一個在裡面坐著發呆,都倔、都死要面子的撐著,何必呢?!
方艾伊不吃不喝,在大殿外面整整跪了一天一夜,直到玉玲瓏進宮求見。
玉玲瓏同樣是快馬加鞭的趕回紫雲城,但她還是低估了某人強悍的速度,整整比方艾伊晚到一天一夜,但這已經是她趕路的極限了,一路馬不停蹄,累得她都快虛脫了。
可是,等她才進宮,就聽說方艾伊已經在太清殿外跪了一天一夜,心裡堵得慌,難受得要死不活的,趕緊跑過來,給她拿水拿吃的,然後陪著她一起跪,求見軒轅楓。
太清殿內室內氣壓巨低,平時這裡就莊嚴肅穆,除了上朝,朝臣們都會在這裡聚集議事,但這兩天,因為外面跪了個人,這裡的氛圍格外格外格外的壓抑沉悶,讓人大氣都不敢出一口,生怕犯一個小錯惹來滅頂之禍。
軒轅楓端坐在大殿上,安靜的翻看奏折,可是,半個時辰過去了,他面前的奏折動都沒有動一下,他甚至連眼珠子都沒有轉一下,直愣愣的盯著奏折上的某一點,目無焦距,凝眉沉思。
莫離垂首恭敬的站在一邊,實在看不下去了,沖魏安使了個眼色。
魏安會意,糯糯著小心翼翼的開口道:「君上,玉姑娘還有方姑娘還在外面跪著呢,要不要見一見……」
「唔……」軒轅楓動了一下。
將身體靠後,頭微仰,閉上眼睛思索了一會兒,才淡淡吩咐道:「派人以接待冥國公主之禮,送玉玲瓏回驛站住所,喊她進來吧,其他人退下,我單獨見她。」
「是。」魏安應承著離開。
莫離跟大殿內其他內侍一起無聲退下,三百多平米的大殿頓時空曠起來。
看著在一邊等候的一頂精緻的軟轎,玉玲瓏和方艾伊兩人均蹙眉不語。
魏安平靜的請方艾伊進去,又仔細叮囑身邊的太監宮女,送玉姑娘回去的路上一定要小心仔細著,說是君上刻意叮囑過的,若有閃失,都要掉腦袋。
玉玲瓏皺著一張俏臉,又驚怒交加又抑鬱,最後委屈的看著方艾伊,著急著解釋:「伊伊,他這是故意的,做做樣子給別人看,你別放在心上,你先吃點東西,再進去好不好……」
方艾伊抿唇,微勾了一下嘴角,淡笑一下。
軒轅楓這麼做的原因,她自然知道,他是在告訴她,她不配得到他全心的疼愛,曾經給她的寵和疼愛,現在都給玉玲瓏了。
再看玉玲瓏,又深深無奈,這個有情有義的小丫頭,比她好太多了,值得他疼愛,也值得她信任。
方艾伊衝她笑了一下,淡淡說道:「玲瓏,你先回去吧,我見過楚老大之後,會去找你的。」
「伊伊,那我在這裡等你。」玉玲瓏一驚一喜,看她神色,貌似,她不再牴觸,願意跟自己相處了。
「隨你。」方艾伊不再看她,逕自起身。
長時間跪著,膝蓋麻痺,早就沒有知覺了,起來的時候站立不穩,差點摔倒,莫離離她最近,伸手幫扶了一把,方艾伊低聲道謝,靠在廊柱上,等緩過勁來才慢慢走近大殿。
方艾伊僵著雙腳,挺直背脊,緩慢的走進太清殿,一眼就看到端坐在大殿上首的軒轅楓,頓時,眼中聚集霧氣,越往前走,看得越清楚,鼻子越酸得厲害,眼睛裡的淚水聚集得更多。
他的輪廓依然俊朗剛毅,五官精雕細琢,眉目神采熠熠,一雙精銳的鷹眸仿若能看透一切世事一般、洞悉一切真相,一瞬不瞬的盯著她,深邃的眼眸中,不再有溫柔憐愛的笑意,不再有灼熱耀目的亮彩,只餘一片森冷的死寂的平靜。
他正經危坐,尊貴霸氣、深沉冷峻,一如所有高高在上的君王,甚至比其他君王更加讓人敬畏懼怕。
當她的眸光直視他的時候,眼角掃到桌案上那個熟悉的檀木匣子,眼淚再也忍不住了,低下頭,掩飾自己的失態,順勢屈膝跪下,伏地叩首。
軒轅楓從她進門的那一刻起,眼睛就死死的盯著她,再也離不開了。
她不僅瘦了很多,更是憔悴不堪,但她依然堅強倨傲,尤其是一頭烏黑的長髮高高的束起簡單的馬尾式,顯得整個人精神幹練、桀驁不馴的同時,也將整個臉蛋完全顯露出來。
英氣的眉,微蹙,烏黑的眼,泛著淚光,挺立的瑤鼻,冷傲,粉嫩的唇,乾裂沒有血色。秀氣的下巴,尖瘦。
沒有往日的冷若冰霜,沒有往日的神采飛揚,憔悴瘦小如老嫗,一點都不美。
可是,她是他心尖上的寶貝,是他的摯愛,就算她如此醜陋,卻依然讓他心疼到骨子裡去了!
軒轅楓咬牙,薄唇抿成堅毅的一線,極力壓抑自己想要衝上去擁抱她的衝動,冷冷的凝視著她。
當眸光順著她的視線移到旁邊的檀木匣子的時候,心頭鈍痛,雙手握拳,青筋突顯。
當看到她安靜的彎腰屈膝,朝他叩拜,他忍不住了,心像是被人重擊一拳一般,再不能承受,劍眉深鎖,閉上眼睛,深呼吸,等待心口一波強烈的痛楚過去……
終於,他緩緩起身,踩著重如千金的步子,朝她走去。
站定在她身前,彎腰,一把將她拉起來,擁入懷裡,緊緊抱住,手臂觸及的細瘦的腰肢,讓他深吸一口氣,她……比他想像中的還要瘦!
心疼莫名,忍不住親吻她的鬢角,在她看不到的背後,他面露痛苦之色,又深深無奈。
小艾伊,我該拿你怎麼辦?!
方艾伊任由他安靜的抱著,在他彎腰將她抱進懷裡的那一刻,眼眶再次升騰水霧,大顆大顆的眼淚在眼眶中來回滾了幾圈,還是沒有忍住,無聲的滑落臉龐,滴落在他衣衫上,也滴落在他心上,滑進去,深埋心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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