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風陣陣,蟲鳴啾啾,夜深人靜的榮莊像掩住面紗沉睡的少女,靜謐柔和。
一個黑影,悄無聲息的穿過練兵場,踏風拂柳輕若飛花一般飄過花叢,穿過『鳴風林』,躍上鳳棲山最高最險的峭壁,在一處懸崖邊上,輕盈而落,踏足無聲。
由此可見此人輕功,非一般的強大。
「你終於來了。」嘶啞陰沉的男性聲音,突然響起。
黑影面臨懸崖,平靜的注視下面輕煙般繚繞的薄霧,身形一動不動。
一處崖壁陰影裡,走出一個全身罩著斗篷的黑衣人,只露出一小截銀白的下巴,蒼白修長的手指,半隱在衣袖裡。
「是什麼事,這麼急著喊我出來。」黑影聲音冷淡柔和,顯然是個女人。
她靜靜佇立,並不面對那人,一雙冰藍的眼睛平靜無波。
「我讓你探聽的事情這麼樣了?」黑衣人悄無聲息飄上前,與她並肩立在懸崖邊上,微微偏頭,看著纖細有致的身影,問。
「還在進展中,目前知道的四個侍令主,都已經在榮莊裡,鳳血鐲因為下落不明,侍令主也許還沒有出現。」黑影不冷不熱的說。
她面對懸崖,山風刮過,裙裾翻飛似浪,烈烈的山風吹起黑色的面紗,露出嬌艷的紅唇,尖瘦小巧的下巴。
「既然其他人都到了,鳳血鐲的侍令主不可能不到,榮莊除了那幾個人之外,還有什麼特別的人嗎?」
「白霜月,白國的文月公主,祁夫人離家出走第二天,是她送祁夫人回來的。」黑影頓了一下,才冷淡的回答。
「難怪,郭承安那個廢物,沒有抓到祁夫人,居然抓了葉念芝,可惜了,那個大好的機會……白霜月有什麼特別的行為嗎?」
黑衣人藏在斗篷下的面容一陣猙獰,暗恨丟失了那次殺掉葉念芝的大好機會。
「據我看,她似乎喜歡顧逸之,而那個人也特別緊張她,還有就是軒轅楓,似乎也跟她牽扯不清。」她覺得這些事情從表面上看都很奇怪。
白霜月喜歡顧逸之十分突然,而顧逸之對她的態度更像是認識多年的朋友,有時候,他看她的眼神裡還有比朋友更進一步的憐惜與疼愛。
軒轅楓對她的態度就更莫名其妙,若說兩人彼此喜歡,兩人並沒有表現得很親近,若說不喜歡,軒轅楓又經常找白霜月去他住的霜降閣,做什麼,不清楚。
但不能僅憑借這些表面的現象斷定白霜月就是最後一個侍令主,太過草率。
「哦?喜歡顧逸之又跟軒轅楓牽扯不清?喝喝喝喝……這女人真是朝三暮四水性楊花!」黑衣人想到夷狄的那個世子,對白霜月也是神魂顛倒,頓時覺得這個女人真是個禍水,這倒可以很好的利用起來。
「……」
「能得到軒轅楓注意的女人不多,我猜她也許就是鳳血鐲的侍令主,又這麼巧合留在榮莊,你多留意,跟她親近些,總會找到破綻的。」
黑衣人腦子飛速的盤算著,心道:也許這個白霜月就是一個很好的突破口也說不定。
「我知道了。」黑影淡淡的回答。
「榮莊防衛太過於森嚴,我們的人沒有辦法混進去,很早以前混進去的,也總找不到重要的情報,現在四國之間的外部局勢正好對我們有利,所以要加快行動。」
黑衣人見她無動於衷,忍不住督促她加緊行動。
「你想要怎麼做?」冰藍的眼眸掃他一眼,不悅。
「將他們引出來,或者挑唆他們互相之間內鬥,讓他們的關係變得惡劣,彼此猜忌,若他們真的自相殘殺,倒也省了我們的功夫。」黑衣人冷哼。
「據我觀察,葉念芝夫妻已經鬧翻,祁笑天夫妻也因為葉念芝心生彆扭,不冷不熱。白霜月夾在顧逸之和軒轅楓之間,遲早也會出問題。其他幾人雖然沒有什麼動靜,不過,也都差不多,沒有剛開始的一派和睦,但也都平靜的共處。你想要加快行動,暫時還沒有一個很好的契機。」
黑影蹙眉,對黑衣人的陰毒招數不置可否。
「這個拿去,也許可以幫上你的忙。」黑衣人突然從袖子裡拿出一個銀質小巧的東西,遞給黑影。
「這是什麼?」黑影側了側身體,接過他手裡的東西,把玩著。
「你在顧逸之身邊待這麼久,竟然沒有見過?」黑衣人陰冷的問,心有不悅,她這是故意在跟他裝傻嗎?!
「見過類似的,但這個更精緻小巧一些。」黑影淡淡抬眸,冰藍的眼中平靜無波。
「哼!這個是從葉念芝兒子身上搜出來的貼身之物,他們應該都很熟悉,也肯定很寶貝著。祁笑天和顧逸之最近都在搜查我們的人,凡發現可疑者,寧可錯殺也絕不留情。我想你拿著這個,放到一個跟他們走得很近的人身上,陷害他,讓他們以為那個被陷害的人是我們這邊的,這樣有了猜忌,你再在旁邊加把火挑唆一下,我就不信這群人還能保持冷靜和睦。」
「哼!真的能行嗎?他們是多年相處的朋友、夫妻,相互之間的感情非同一般的深厚,縱然現在彼此有些不愉快,但大家都很理智的維持著平靜,這更說明了,他們都是以大局為重的人,又怎麼會輕易被挑唆離間?」黑影淡淡的說。
她的口氣充滿不屑與鄙夷,對黑衣人的這種簡單沒有技術含量的計謀,嗤之以鼻。
「這要看你怎麼做了。我相信,以蠱王妹妹的能力,肯定會讓事情事半功倍的。」黑衣人也不惱,反而勾起唇角輕笑一聲。
「你倒是很看重妹妹嘛,就不怕妹妹我臨陣倒戈?」黑影冷笑。
「臨陣倒戈?!哈哈哈……難道說你也被顧逸之迷惑了嗎?這倒還真是有趣!喝喝喝喝……冷心毒辣的蠱王竟然會為了一個男人,至整個南疆不顧?新鮮!真新鮮……」
黑衣人壓低聲音的大笑,陰冷嘶啞的笑聲在懸崖邊瞬間被山風撕碎,不留半點痕跡。
「你不必用激將法,我看在你母親的面上,答應過你的事,定然不會反悔。但我要的南疆一統,希望你放在心尖上,否則,你心尖上哪天少了點什麼或者多了點什麼,我不敢保證!」
黑影惱羞成怒,冷厲狠毒的說。
「喝喝喝喝……這才是我認識的蠱王皿娘嘛!放心,事成之後,我不僅給你一統南疆的權力,還會割南越十城作為謝禮!」
黑衣人雖然嘴上這麼說,但藏在斗篷下的一雙鳳目閃著妖異的光。心裡冷哼,女人都是廢物,一旦沾染上愛情那東西,就變得癡傻愚鈍。
這個人雖然一貫冷心狠毒,但不可否認的,一樣是個女人,還是個美麗無雙的女人,所以,一旦事成之後,喝喝喝喝……
「那你最好記住了。」黑影似乎有所感應的,偏頭冷冷的掃他一眼,冰藍的雙眸變得幽深,呈現出深藍黑色。
「還有,那些法器以及侍令主身上所需要開啟寶藏的東西,你要盡快拿到手。」黑衣人點頭,叮囑道。
「那幾個人的血液不難拿到,但想讓葉念芝的眼淚就有些困難,還有關於舞媚娘的精神力,要怎麼拿到?拿到又如何保存?」黑影一想到這,黛眉微蹙。
葉念芝開啟滄海龍玉的引子是眼淚,那個乖張霸氣的女人,想要她哭,殺了她都沒有用,若是折磨她的心中至愛,也許可以一試,但也有可能她會親手殺了至愛,也不會讓其成為被人要挾的棋子。
「哼!若是容易,就不必你出手了,那個舞媚娘一點武功都沒有,除了會彈琴跳舞,不過是個弱女子,倒不懼威脅,到時候將她抓了,讓她用精神力操控天魔瑤琴,若真的沒有別的辦法,直接用蠱毒控制就行了。」
「養蠱並非一天兩天能成型,尤其是金銀蠱,哪能像你說的這麼輕鬆,說行就行。」黑影不悅。
她從小煉蠱,熟悉世間千千萬萬的各種蠱,對蠱本身也是極其疼惜的,除非萬一,她並不想要她心愛的東西出馬,為這個男人浪費。
「我怎麼說都沒有用,蠱王說行就肯定行!明白?」黑衣人冷哼,自然知道她心有不捨。
「……」黑影全身繃緊,不悅。
「給我送信的那隻小白鼠,已經死了,下次有事通知我,得找個新的小東西代替它,我先走了,其他事情,你看著辦,我要的是結果!」
「……」皿娘在聽到小白鼠死了的時候,眼中頓時聚現風暴,全身飆出一股冷厲的煞氣,恨恨的盯著黑衣人。
黑衣人藏在斗篷下的鳳眼同樣冷冷的掃她一眼,輕飄飄的躍下懸崖,片刻消失不見。
他這是在警告她,不准有什麼意外發生,否則,就算是表兄妹,就算是有利益糾葛,他照樣會手不留情。
皿娘心中一凜,看著黑漆漆的懸崖間的薄霧,冰藍的眸再次恢復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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