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聆音冷冷的瞪著他的背影,視他如仇敵一般,轉頭,看到古泉白皙紅暈的臉依舊掛著呆傻的神情,十分頭疼的皺皺眉,寬厚的大掌自然而然的伸過去,握住那有些冰涼的小手,不語。
古泉低咒一聲,羞窘的想將臉埋道桌子底下去,口中想要解釋又似喃喃自語:「我……我不是……」
步聆音握住她的手緊了緊,告訴她,他明白的。
古泉將頭埋得更低了些。
「伊伊……」商湛飛掠出來,跟上前面慢悠悠走路的方艾伊,眼中的神采炙熱而濃烈。
他說:「伊伊,你真讓我驚艷!」
方艾伊抬起一隻手,後退一步,隔開兩人幾乎貼緊的身體。
「是麼?」方艾伊淡淡抬眸,掃他一眼,道:「你怎麼不問問,我是怎麼會的?」
商湛搖頭低笑,神色找不出半點鄙夷嫌棄,反而雙眸晶亮的盯著她。
方艾伊蹙眉,古代男人不是很忌諱女人的貞潔嗎,怎麼這個男人屬異類?
帶點賭氣意味的試探,口氣卻十分淡漠,道:「男女之事,我身經百戰,你怎麼不厭惡我呢?」
商湛依舊慵懶的淺笑,帶著虔誠與認真說道:「那正好呢,教我,怎麼樣?」
握住她的手,湊近了一些,在她耳畔低低的誘哄道:「我想學,跟你一起……」
腰側被頂上一個冰涼的東西,讓他彎了彎唇角,站著不動了。
「我不想教,尤其是你!」方艾伊冷冷的說,在他懷裡退開了一些,神色淡然。
「你歧視我!」商湛從新靠近,圈她入懷,帶著低啞的磁性嗓音似控訴似撒嬌。
只是隨著他摟著她更緊一些的動作,泣血劍沒入他腰上的皮肉裡,他卻沒事人一樣撒嬌耍賴!
你妹!方艾伊在心裡低咒一聲,指尖泣血劍已經全部沒入他的身體裡了,卻不見一滴血流出,一次兩次都這樣,他都不痛的嗎?
「我警告過你,離我遠點!」掙脫不開,只能口頭上呵斥。
「不!」商湛低頭,在她的頸側呵氣如蘭,卻也堅定無比。
懷裡的人似乎放軟的了身體,讓他摟得更緊了一些,唇不經意的掃了一下她頸側的肌膚,讓他心底一顫。
「滾!」方艾伊感覺到他溫軟的唇羽毛一般刷過她脖頸,渾身再次緊繃起來,寒毛直豎。收手推掌,左手蓄積了內力拍向他心口。
商湛身形一晃飛了出去,在十米開外旋身站定,衝她盈盈而笑:「丫頭,你下手真狠……不過我喜歡!」
特麼的,你喜歡自虐我不喜歡虐!
方艾伊擰了擰眉,冷冷瞪他一眼,轉身離開。
走了兩步,抬手看看手掌,他,應該沒事吧……
晚間收拾妥當,等著大名府一起離開,左微神色怪異的回稟,說大名府不想走了。
方艾伊蹙眉,吩咐眾人將行李拿到門外的馬車上,自己則去到西廂房看看情況。他不願意走,她也不能強迫他,若是強迫他跟隨,以後在路上指不定會惹出什麼麻煩,所以,只能說服他。
進到房間,就看見大名府穿戴整齊,呆坐在大廳內的案几旁,側首失神的看著窗邊的一架古琴,就連有人進來都沒有發覺。
「為什麼又不想離開。」方艾伊站在放中間,冷淡的問。
大名府沒有回頭,只是低低的咳嗽一聲,然後歎息道:「下午,你都看見了,不是嗎?」
他那時雖迷亂但沒有喪失心智,而且清清楚楚的看到方艾伊在他面前,他很感激她當時將他打暈,否則,他真是無言以對。
方艾伊不說話,不明白這男人到底在想什麼。
「你讓我跟著,不嫌我髒嗎?我是個廢物,還能去哪裡……」
「……」方艾伊動動唇,想說在這個世界上,誰能比誰乾淨多少呢?卻最終什麼也沒說。
「在這世上,我連唯一的牽念,都已經不在了,去到哪裡,對我來說已經無所謂了,這裡很好,很好……或許還有點想念的東西……」大名府盯著那古琴喃喃自語,似乎勾起他很久遠的回憶,有些遺憾有些悵然,更多的是滄桑與疲憊。
「若是喜歡,一併帶走就是了,我會讓人給你安排個去處,安靜生活。」方艾伊聲音低柔,心中有所觸動。
她連自己以後的生活都無法把握,卻對他說出這番話來,覺得汗顏,但她想,只要她開口,左微應該可以安排好一切的。
大名府這時偏過頭來,看一眼方艾伊,動了一下唇角,視線又回到古琴上,低聲道:「這琴是我們認識之初,我送她的,她視如珍寶,對我而言卻是譏諷,我每次看到它就好恨,恨她,你不明白,刻骨的恨她,可是……」
可是,等到真要放下,徹底的放下,卻又做不到!
他說得平靜,卻讓她感受到那無以言語的痛,最後那個「可是」,更是讓她猜測,在大名府心中,並非對趙靜沒有情,只是那情太過微弱,遠遠不及趙靜帶給他的傷害與痛苦。
大體上瞭解這三個人的恩怨糾葛,讓方艾伊深深觸動,只要一想起來,內心更感到悲涼。
這就是人,是人逃不開的宿命。
只要是人都會脆弱,會有劣性根,這是誰都逃避不了的,趙靜的內心深處藏著的是對愛情的渴望,卻在被深深傷害之後又害怕這種東西。
然而在她以為自己可以將男人玩弄於鼓掌之間時卻發現自己深深眷戀大名府身上的那種氣息,屬於她理想中的,文人的風雅,自命風流,同時又沒有一般文人的窮酸腐儒。
那是來自書香世家子弟身上一種骨子裡的氣質,一種帶著書卷香氣又沒有被腐蝕侵蛀的乾淨的氣質。澄澈,純粹,溫柔,深沉,內斂,包容……
所以,她不可自抑無法自拔的想要佔有,想要將他牢牢的掌控在自己身邊,她從不提喜歡,她甚至不敢再去碰觸那種讓她刻骨的深沉的喜歡——
今天還有,等著啊,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