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段時間裡,我一直糾結在,「沒有重點」這四個字裡。重點的定義是什麼?一個男人要是喜歡兩個女人,他的重點是什麼?更喜歡哪個?還是更離不開哪個?有句話不是那麼說的嗎?你愛的男人對你說,他喜歡上另外一個女人。你的選擇是繼續留在他身邊還是離開他?離開應該是正確的,因為你只是他的第一個而不是唯一的一個。
再不然去吃甜點,有草莓口味的和香草口味的。女生總是在這個問題上難以選擇,因為都喜歡。要是吃了草莓口味的會不會腦海裡一直反覆想著香草的會不會更好吃?重點是都吃了,才能圓滿不是嗎?
第二天我還是出現在工作室。這是個只有書的地方。抬眼、低頭、轉身,所有視線範圍內都是書,這才能說明我是個編劇,或者是那頂很高的帽子,作者?我還是喜歡寫手這個稱呼,只是用手寫字而已。都不知道把腸子悔青了多少回了,我為什麼要這麼裝修我可能呆一輩子的地方。
「先喝口咖啡,順順氣。」小狸把咖啡放在桌上,她知道我會來。就算是在生氣也還是會來。
「你還知道我氣不順啊?」我趴在桌子上動也沒動,還沒開始工作,就已經無精打采。
「沒辦法,凡人總是要生活的嘛!」小狸安慰的說。
「這次又是什麼?」我問,這是我最不喜歡的一句話。
「關於愛情。」她說。
話音沒落,我就騰的一下坐起來。
「我還是寫愛情的年紀嗎?」我又發火,這是我最不喜歡碰的劇情,她不是不知道。
「你又沒有結婚。現在愛情劇多受歡迎,發展空間也很廣啊!」小狸辯解的說,她不知道我為什麼寫不出愛情劇,只是好奇我怎麼不寫,所以才大膽的接了吧?我猜想。
「你見過我寫過嗎?還是我寫出來的很受歡迎?」我問,這件事觸動了我,那個許久之前,還很願意喜歡陽光的我。
「導演只是建議,不要都悲劇收場愛情就行了。」她躲避著我的眼睛,聲音很小的說。
那年冬天,我23歲,他28歲。在一個下著雪得安靜夜裡,我和他相遇了。他是個警察,據說遇見我的那天他在抓壞人,而我是那個壞人鎖定的目標,
「嚇著了嗎?」他搖著愣神的我問。眼睛很大,嘴巴一張一合的沒有聽的清楚他在說什麼。迷迷糊糊的被抱起來,跟小時候希望王子抱公主的樣子一樣。
「我沒事。」被他抱著,那個幸福感一直從腳延伸到髮梢,我傻傻的對著他說。
「我還以為嚇傻了呢!」他接著笑著說,把我放下扶我站好。
然後我們戀愛了,他不嫌棄我長的不好看。跟他所有認識的人介紹我是他的女朋友,滿臉的幸福像是得到了全世界。他從來不讓我哭,把所有不好的事都從我眼前排除。他從來不失約,儘管我們約會的時間很少。他為我打架,因為有人嘲笑我不漂亮也不會打扮自己。他會在海邊給我準備百天紀念的煙花,然後圍著我給我唱歌聽。
然後他為了我,死了。綁匪為了報復他,綁架了我。他為我擋了子彈,命中要害。他走之前叫我好好活著,替他活著。
我很怕死,不敢死,所以我一直活著。
記憶裡我把該刪除的都刪除了,他滿身是血的叫著我的名字,他當時抓著我的手了嗎?他的樣子很痛吧!要是我流那麼多的血一定很痛。
後來我一直保持著現在的樣子,他喜歡的樣子。
我還是按照要求寫著劇情,但是我先跟小狸說了不保證能寫好。她很抱歉的點著頭,像是個做錯事得孩子。寫不好愛情,這件事情要是給別人聽去,一定大牙笑掉。身為一個職業寫手,你寫不好文言文可以原諒。寫不好愛情劇?我自己都忍不住想笑呢!
「不要繞彎,直接說。」我對著電話那邊的弟弟說。
「我不想回家,去你那行不?」他問。
弟弟叫武佚,是個愛玩愛瘋的主。卻有一個160高智商的好腦袋,這不都24了還不務正業,一天就知道玩。用他自己的話說,學了一輩子了好好休兩年,那顆腦袋以後有用的時候。這點一定是我們家遺傳,都懶。
「你自己看著辦,我什麼時候管的了你。」我說,皺著眉頭還在想我的劇情該怎麼轉折,哪有空管他。
「閣樓空著呢吧?」他問,一點正性都沒有,不想跟我住還不是晚上要帶女生回來。
「你來看看就知道了,問我幹嘛?」我故意不耐煩的說,讓他以為真的租出去了。不然來了這裡,媽媽一定一天一個電話問他,想想都煩。
「我真的會去。」他威脅的說。
「忙著呢!沒時間跟你廢話,掛了。」我利落的掛斷後,又看了看電話。他會相信嗎?可別真的來了。
武佚從小就被家人捧在手心裡,媽媽更是把他溺愛到一個地步,爸爸也總是說讓我多疼疼他,不要總是打呀罵的,說是書香門第的不成體統。他那個樣子就成體統了?在背後我總是這樣悄悄的埋怨。不過大多數他還是比較聽我的話,打不還手,罵就稍稍頂個嘴,用來給我解壓,他還算有點用處。
「閣樓,怎麼樣了?」我邊說邊做著肢體語言,這樣就表示這件事很急了。
「昨天來過電話了,說今天來,怎麼還沒到。」小狸說,看看表。
「只要有人住就行,千萬留住。」我安排,可不能讓武佚過來。
「知道了。」
解決了就好,我立馬進入劇情裡。一直到看不見周圍,我才驚覺。這個小狸,連燈都不知道開嗎?越來越不上心做事就對了,這是想我變成瞎子吧!不知道我的眼睛有多值錢嗎?
「小狸,開燈。」手上繼續敲著鍵盤,好不容易來的靈感要是被她給我弄丟了,看我怎麼收拾她。我惡狠狠的想。然後~~~~回應我的只有自己敲鍵盤的聲音。
「小狸。」我又喊了一聲,還是只看著眼前一排排摞起來的字。
直到聽到腳步聲,我緊繃的神經才放鬆下來。我還一個特別彆扭的毛病,就是在寫的時候要是想起或者看見什麼事沒做,會一直惦記著,直到做過了,才能安靜的寫,不然會一直心神不寧的想著,沒法安靜。
接著我就要用最快的速度,最仇恨的眼神瞪小狸一眼。讓她知道,我因為她分心了。還好沒出大事,不然我真的要收拾她。
結果,思緒全跑了。
開燈的是個陌生臉孔,我的記憶裡不認識他,最重要的是,他是個男人。我就這樣不知道什麼事得愣住了。小狸叫來開燈的朋友?還是我聲音太大叫來了路人?還是哪個導演叫過來的助理?3秒鐘,三個猜想迅速閃過。
「你是誰?」我開口問,那人眼睛很大。我就是很喜歡看人的眼睛,我有自信從每個眼睛裡看出,他會不會對我產生攻擊性。
「閣樓。」他指指上面說,像是很奇怪我不知道他是誰。
「你租了?」我問,他沒有在我的臉上停留多久,只是朝閣樓走去。
「是的,我們又不是一次見,為什麼那麼驚訝?」他停下腳步,像是要證實我是不是有失憶症。
「什麼時候?我見過你嗎?」我問,我怎麼一點印象都沒有,又看看他,要是男生的話,我應該阻止才對。
「問你助理吧!我想休息了。」他說完,就上樓了。
「小狸,你給我滾過來。」對著電話,我大聲的喊。這樣動不動就發火,是我一貫的做事風格。
經證實,事情是這麼發生的。
「從他進來跟我說話,你都一直在對著電腦。我以為你全都知道,所以已經跟他簽了合同,一年。我還向他介紹你這個包租婆,你連看也不看的直衝我擺手。跟叫給我全權處理沒什麼區別。現在說什麼都晚了,你自己看著辦吧!」小狸拉著自己的包包,打著哈欠朝外走。
「這樣我會覺得很不方便。」我喊,原來事情是這樣。
「他的證件和合同在你右手邊,我回去睡了。」小狸擺擺手走了。
那個沒有禮貌的男人叫易中,這年月還有姓易的嗎?年齡和我一樣,不過看上去很顯老。我小心眼的念著,每句後面都加上不滿。一年房租,押金都交的很齊全,挑不出毛病來。退給他押金,然後給點賠償就應該可以了吧?他走了,武佚就會來,武佚來了媽媽電話就回來。最終受害的好像只有我一個人,賠了錢又傷了身。
趴在桌上睡著是我的主要休息方式,早上醒來的時候他正好下樓。也許昨晚是沒怎麼看清楚,他長的還不錯,眼睛大大的。身材也保養的胳膊是胳膊,腰是腰的,那個髮型有點偶像藝人的意思,打扮也和年齡相符的可圈可點。算得上是個有獨體氣質的人。
「這裡的書,我能看嗎?」他問,我可沒打算說話。
「只要不離開我的視線,請便。」我說,揉揉我的後頸,繼續寫著。
「我叫易中,請問你的名字?」他問我,很紳士。
「稻子。」我接著做手邊的打字動作。
「你是編劇?」他接著問。
他完全沒看到我在工作一樣,翻著書很自然的聊天。拜託,我可不是一般的忙。這個節骨眼上一個陌生人在我敲鍵盤的時候跟我聊天,這件事只能導致一個後果。全跑了,一點都沒有剩下。
「是的,有什麼事嗎?」我壓著火,轉身自己泡咖啡。
「就是好奇,我第一次見編劇工作的地方。」他說,看不出來他還挺能聊的。
我不知道要怎麼接他的話聊。他也不知道,我是個多麼不會聊天的人。也可以說,我只有自己是稻子的時候,才能正常的跟陌生人聊天。
還有一個時候,就是見到我的發小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