罌粟王妃 愛恨情仇 【198】終於醒來
    冥幽睡了一覺,一睜眼,便看到火影坐在旁邊,面上有些焦急,想把她叫醒又不忍心的樣子。冥幽心中一跳,一骨碌坐起來:「火影,有什麼事情?王爺他有危險了?」

    不會是冷蕭寒又出現什麼意外吧?!

    火影忙搖了搖頭:「沒,王爺病情平穩了許多,不過,不知為什麼一直沒醒……」這是她最擔心的,現在軍營中千頭萬緒的,有許多事急等著處理。

    冥幽舒了一口氣:「不要緊。這『黑魔塚』的毒性極烈,中此毒的人就算解救了,最遲也要五六天才能醒轉。你們王爺雖然內功深湛些,但他畢竟同時中了兩種毒,所以什麼時候能醒還真難說。」

    「哦,原來是這樣。」火影總算是放下心來。

    她瞧了冥幽一眼,欲言又止:「王妃……」

    冥幽抬頭:「怎麼了?」

    「王妃,你預備以後怎麼辦?」火影終於將埋藏在心底的疑問問了出來。

    冥幽微微一愣,強笑了一笑:「什麼怎麼辦?」

    「你……你還會不會再離開我們王爺?」火影兩隻眸子盯著她。

    冥幽身子一僵,扭過頭去,心中微微混亂,她這次趕來原本是想讓他知道自己的平安。不要因為自己耽誤什麼事,卻沒想到會發生這麼多的意外……

    她現在雖然早已不再恨他,但卻不敢再相信他的愛——畢竟冷蕭寒為她所做的事,她還都不知道。

    自己還愛著他,這是毋容置疑的。

    但他呢?他對自己又是什麼感情?

    他對自己忽冷忽熱,讓人摸不到頭腦。

    先前是利用,現在呢?是愧疚,還是憐憫?

    她也有她的驕傲,無論怎麼愛他,但如果他不愛她,那她還是會走的,她不要憐憫的感情……

    火影歎了口氣,她就知道,冥幽的心結並沒有解開,畢竟有些事情她不知道。

    「王妃,你知道王爺這次為什麼會受傷嗎?」

    冥幽澀聲道:「他以為那個女人是我,他畢竟還有些在乎我的,所以見『我』自城牆上跌下來,自然去接,所以上了上官楓的惡當。」

    火影歎息搖頭:「王爺一向心細如針,思慮周密,從小活到大,別人給他下的套子沒有一萬也有八千,他都能輕易識破,為何這次他就這麼輕易相信了?」

    冥幽一僵,這也是她所懷疑的,上官楓的計劃雖然周密,但以冷蕭寒的性格,理應不會這麼輕易上當啊……

    只聽火影又歎息了一聲:「我們王爺對姑娘用情極深,在昭月國他走了以後,他一天也沒忘記王妃,他的使命讓他無法放下一切,人雖然是在軍營之中,但他的心卻一直跟隨王妃走了的,一天也沒放下王妃……」

    冥幽還是第一次在別人的嘴裡聽聞冷蕭寒對自己的感情,愣了一下,眸中暗光波動,淡淡地道:「他一向將自己的心事隱藏極深,你如何知道?」

    火影歎道:「王爺雖然極會掩飾情緒,可火影長期在他身邊,還是時時能覺察的到的。自王妃走後,王爺常常整夜整夜的睡不著,有時候整夜整夜的吹笛子……」

    冥幽胸中一酸,眼圈微紅。心中似甜似苦,也不知道是什麼滋味。

    火影的聲音有了些苦澀:「上官楓果然祭出了姑娘這張牌,弄一個假的姑娘綁在旗桿上,又弄得鮮血淋漓的,像是受過大刑的樣子。你沒看到王爺當初看到旗桿上的『你』,臉色是何等的蒼白!

    「王爺原本安排了多條營救王妃的方案,那些方案雖然成功的希望很大,但終究不能百分之百保證王妃的安全,事到臨頭,王爺全都捨棄不用……」

    說到這裡,火影聲音已有些悲憤:「上官楓獅子大開口,逼迫王爺簽下放棄王爺之位和一統天下的條約。王爺為了王妃,放棄了唾手可得統一四國的機會,簽下了那個條約……」

    這些都是冥幽不知道的,她幾乎呆住,顫聲道:「他……他肯簽那樣的條約?!」

    冥幽自然知道冷蕭寒簽這樣的條約意味著什麼,那是放棄他畢生的追尋目標——他這一生幾乎都在為了這個目標而奮鬥,真的可以就這麼放棄嗎?

    他,他真的肯為了自己做到這一步嗎?

    心在這剎那間似浪滾濤翻,似有無數洪流滾滾而來。震驚,酸澀,歡喜,難過,感動……各種各樣的情緒交織在一起,卻全在胸臆間匯成暖流。鼓蕩著,洶湧著,彷彿要滿溢出來——

    心中千萬種滋味在心頭,卻又難以言宣。

    原來——他對自己用情也如此之深麼?

    原來自己也不僅僅是一顆棋子……

    曾經恨他入骨,曾經發誓一輩子也不要見他。但經歷了這樣的生離死別,曾經的怨恙,不忿,悲哀,不知何時一寸寸消散。

    愛之深,才會恨之切。如果是一個普通朋友這樣利用了她,她不會恨。只會二話不說地報復回來,說不定還會加上些利息!但因為利用她的是他,是她深深愛上的他,才讓她如此矛盾。想報復終究是捨不得下真正的毒手……

    恨他之餘自然也恨自己,恨自己明明是個愛憎分明,快意恩仇的殺手,偏偏跌進情網中出不來。在感情問題上提不起又放不下,只能像個鴕鳥似的躲起來……

    下決心要遺忘,也以為自己能夠遺忘,只是時間問題。卻不料他一有個風吹草動自己便開始沉不住氣。而眼見他中了暗算命在垂危時,她才忽然明白。

    原來——自己已經愛他到了這個地步。為了他自己連性命都可以捨棄!而他——雖然做了許多錯事,但他也確實是愛著自己的。

    原來他在背後已經為自己默默做了那麼多,為了自己寧願放下就要到手的江山社稷……

    試問,天下有幾人能做到這一步?

    到了這個時候,她還有什麼不可以放下,不可以原諒的呢?或許——她早已原諒了他,只是一直沒跨過自己心中那個坎而已……

    忽然好想見到他,好想和他說說話……

    她驀然跳了起來,啞聲道:「我,我去看看他……」大概覺得自己急切了些,又加了一句:「我怕他有餘毒未清……」

    火影笑了起來:「我都知道的,你去罷。」

    冥幽一陣風似的跑了出去。

    火影看到她身影遠去,悲喜交集,這些日子看到王爺曾經是那樣一個意氣風發,不為世俗牽絆的人為情所苦,為情所困。

    冥幽風風火火地闖進了帥帳之中,冷蕭寒依舊在昏迷之中。帳內只有兩個隨軍的大夫,正在那裡密切注意冷蕭寒的動靜。見到她闖進來,全愣了一愣,站起身來:「王妃。」

    冥幽點了點頭:「他怎麼樣?」

    「回王妃,王爺脈象雖然還有些虛弱,但已經平穩,沒有生命危險了。」其中一個大夫躬身回答。態度畢恭畢敬。

    「嗯,這就好,你們守了一夜,也累了,去歇一歇吧。」冥幽吩咐。

    「是,是。」這兩位大夫頗通人情世故,也是老油條了,答應一聲,退了出去。

    冥幽一雙眸子看向床榻上的冷蕭寒,呼吸無法控制地開始絮亂。昨夜她只急著救人,腦子裡幾乎什麼也沒來得及想,什麼也來不及感受。此刻再見到他,熟悉的氣息無所不在,心底的記憶彷彿洪水一樣湧出來,在胸中呼嘯……

    她喉頭一哽,視線內一片迷濛。緩緩走過去,心彷彿被一根無形的線纏住了。一步步地靠近他,那線一寸寸地收緊。

    他臉色蒼白,靜靜地躺在那裡,長睫低垂,唇角微抿,看上去憔悴了不少。

    「蕭寒……」輕輕地呼喚出這個在胸中激盪了許久的名字,淚珠已在眶中滾來滾去。

    在他身邊坐下來,重逢之後,她一直沒有好好看過他的樣子。雖然分離了不過一兩個月,那感覺卻像是分離了好幾年……

    先為他號了一下脈,脈息穩定,的確已經脫離了生命危險。相信過不了多久,他又可以揮斥方遒,江湖風流了……

    手指不自覺地撫過他的臉頰,蜻蜓點水般滑過他英挺的眉毛,刷過他的睫毛。

    他的眼睛望著她時總是似笑非笑,幾分寵溺又有幾分淡淡的嘲諷……

    撫過他高挺的鼻樑,最後停在他略微蒼白的唇上,他的唇是溫熱的,略有些乾燥。

    曾經的甜蜜在心口呼嘯,原來曾經刻意忘記的一切始終都沒有忘記……

    她驀然心口一酸,眼淚不知怎麼的一滴一滴滾落下來,想止也止不住……

    她倉促抬頭,為他小心地拭去滴在他面上的眼淚,忽然看到冷蕭寒睫毛輕輕顫了顫。

    她呼吸一窒,他要醒了?!不會吧?這才過去一夜!

    心中忽然有些慌亂,她還沒想好要怎麼面對他……

    但他也僅僅睫毛顫了這麼幾顫,並沒有其他動作。

    冥幽頓了半晌,也沒見他睜開眼睛。微微舒了一口氣,心中也不知是失望還是放鬆……

    一低頭,見他一隻手放在錦被之外,虛虛籠著,似要抓握什麼東西。情不自禁將自己的小手放進他的大掌之內。

    他的手掌溫暖而乾燥,熟悉的感覺,熟悉的氣息撲面而來,讓她忍不住心頭一酸,又查看了一下他的傷口。

    他的傷口極深,正在正常人心臟的位置,幸好他的心臟生在右邊,要不然不用下毒,這一刀便已要了他的命!

    看著這狠絕的一刀,冥幽暗暗握了握拳。為他重新換了一遍傷藥,包紮完畢。

    這人清醒時嗜血冷酷,翻手為雲,覆手為雨,整個天下全在他的掌控之中。很難想像這樣一個人會為了一個女子甘願放棄一切。

    他能為她做到袖手天下,她又為何不能為他拋棄一切,和他長相廝守?又何必去計較那些流言蜚語?

    她是個敢愛敢恨的女子,只要認為自己是對的,向來不去計較什麼蜚短流長。她要為自己而活,一生一世一雙人不是誰都能遇到的。

    手指輕輕撫上了他的臉。修長的眉峰,綿密的睫毛,微闔的雙眸。他難得有這麼老實地讓她撫摸的時候。

    冥幽忽然之間想笑,但笑意尚未在唇角化開,眼淚卻滴了下來。偎依著他,在他身側躺了下來。熟悉的氣息撲入鼻端,讓她紛亂的心緒安寧了不少。

    自己拉過一床被子蓋上,她忙了這一夜,也實在有些困乏,拉過他的一隻手為他診了一下脈。確認他確實沒什麼危險,便閉了眼睛,沉沉睡去。

    她畢竟心裡有事,睡的不是那麼安穩,迷迷糊糊似乎躺在一個懷抱之中,溫熱的感覺,特有的體香縈繞在鼻端。

    「幽兒……」一聲夢囈般的低語。

    她身子一顫,下意識地睜開眼睛。驀然身子一僵,赫然撞入眼簾的是冷蕭寒那一雙墨如點漆的雙目。

    沉如最深最暗的夜,似要將她整個人吞噬進去。他就這麼直直地看著她,一雙眸子裡流轉著震驚,驚喜,不信……

    他……他醒了!竟然醒了!

    四周寂寂,冥幽一顆心霎時跳如擂鼓,唇乾舌燥。在他這樣的注視下,只覺自己就要燃燒起來。緊張地舔了舔唇:「你……你醒了?」

    沒想到他會醒來的這麼早,這才一天一夜不是嗎?難道是他的體質異於常人?

    不過,看模樣他也是才醒……

    「幽兒?」他聲音微微嘶啞,輕輕兩個字似是跋山涉水而來。顫顫地伸出手捧住她的兩頰,雙眼錯也不錯地凝視著她,猶自不信自己的眼睛。

    冥幽幹幹笑了一笑:「你覺得怎樣?嗯,你中毒了……好在現在已經解開,不過,你應該昏迷五天五夜的,沒想到這麼快就醒了……」冥幽緊張的幾乎有些口吃起來,自己也不知在說些什麼,說完才知道自己說了幾句什麼狗屁倒灶的話,聽著好像自己希望他昏迷五天五夜似的!

    忙又畫蛇添足地添上一句:「呵呵,你體質真好。」這一句話說完,冥幽一張小臉已經漲紅起來。

    自己這——這簡直是不知所云。

    在胡說些什麼啊啊啊啊啊啊啊。

    她再也躺不住,直想丟盔卸甲而逃,一翻身就想坐起來。驀然腰間一緊,一雙手臂纏了上來……

    冥幽猝不及防,身子一歪,倒在他的身上,耳聞他一聲低低的悶哼。

    冥幽嚇了一跳,自己不會是壓到他的傷口了吧?!正想掙扎起來看看。冷蕭寒手臂一伸,已將她緊緊攬入懷中。或許不是『攬』,用『勒』進懷中比較貼切些。

    「幽兒,幽兒,真的是你,真的是你……我不是在做夢吧?」他聲音有一絲清冷的暗啞,語氣裡是滿滿的不信和惶然。

    冥幽埋在他的懷中,被他勒的險些上不來氣。她既怕壓到他的傷口,又怕擠到肚中的孩子,忙忙開口:「是我,是我,蕭寒,你先鬆手,先鬆手……」

    身下的人身子微微一僵,反而把她抱的更緊:「幽兒,不要離開我了!不要離開我了……」

    冥幽只覺胸腔裡的氣幾乎都被他給擠出去了:「蕭寒,咳咳,你再不放手,我,我要被你勒死了……」

    他的手臂鬆了一鬆,冥幽終於緩過這一口氣。慌忙滾下他的身子,卻未能離開他的雙臂的掌握,依舊被他圈在懷抱之中。

    他的鼻尖幾乎抵著她的鼻尖,雙眸光芒流轉,凝視著她的俏臉,那模樣像是要將她連皮帶骨吞下去:「幽兒,我居然看到你躺在我身旁了,是真的嗎?感覺不像是真的,或許我又是在做夢吧……就算是夢,我也不會放手了!」他的聲音裡有一些不確定的苦澀,手臂一緊,將她更嚴密地攬在懷中,嚴絲合縫,找不到一點空隙:「幽兒,就算是在夢中,你的身子也這樣溫熱柔軟,和真實中一樣呢……」

    冥幽:「……」她幾乎有些哭笑不得,自己明明是個大活人,他偏偏以為是在迷夢之中。

    好笑之餘,心頭又有些發酸。

    冷蕭寒平時總是一副強大的,慵懶的,掌控一切的樣子,這次的或許是剛剛清醒的緣故吧,竟讓她看到他如此無錯彷徨的一面,脆弱無助的如同孩童。

    他真的是在乎自己的,因為太在乎才會讓他這樣患得患失……

    她的心像是被什麼狠狠一撞,心頭幸福到近乎絞痛。鼻中酸楚,喉頭哽咽竟幾乎說不出話來,眼淚迷濛了雙眼……

    頓了一頓,悄悄伸出手去,和他十指交握,認真地道:「蕭寒,我是真的……」

    半晌,冷蕭寒並沒有動靜。冥幽微有些詫異,抬頭。卻見他臉色蒼白,雙眸緊閉,唇角一絲淡淡的笑意,竟然又暈了過去。

    冥幽嚇了一跳,所有的浪漫,所有的倚念都消失無蹤。慌忙為他診了一下脈,脈象平穩,並沒有什麼不妥。

    長舒了一口氣,知道那毒畢竟霸道厲害,他清醒的這麼早大概是昏迷前心有執念……

    現在見自己無事,他便又放心大膽地暈過去了……

    想將他身子扶正,讓他躺的更舒服些,卻不料一隻手被他牢牢攥在掌心,怎麼抽也抽不出來。即便是在昏迷之中,他的手也像是有自己的意識,牢牢地握緊她再不肯鬆手。

    冥幽乾脆也不掙扎,在他身側又躺了下來。將一張小臉埋在他的臂彎,兜兜轉轉了一大圈,終於又回到了這個朝思暮想的懷抱。

    聞著他身上那種獨有的淡淡清香,冥幽滿足地舒了一口氣。本想再歇一歇,但心頭如有浪潮在滾動,無數往事在腦中翻滾,無數情緒在心中纏繞。

    這些情緒在胸中醞釀成一壺酒,讓她像喝多了酒似的微醺,卻又無論如何也睡不著。

    次日清晨,冥幽早早起床。

    手被他握了一夜,已隱隱有些發麻,她看了看他沉睡的面容,試著將手輕輕抽了回來,卻被他握得更緊,冥幽再次試著抽出,一道慵懶清冷的聲音卻在耳邊響起:「你把手抽出去試試。」

    冥幽身子一僵,心在剎那間狂跳起來一抬頭,撞入她視線的是一雙波光流轉的眸子和微抿的淡紅唇線。

    他的臉色微微的還有些蒼白,神色卻是十分清醒的。

    「你……你醒啦?看你的氣色好看了不少。嗯,身上的毒應該全消了……」冥幽幹幹地笑,用另一隻手在他手腕切了一下脈:「不錯,脈象正常了……」她一緊張,就不知道該說什麼好,所有的話,所有的動作幾乎都沒經大腦……

    冷蕭寒輕輕一歎,將她擁緊,嘴唇擦過她的鬢角:「幽兒,真的是你,我還以為我昨夜真的是做夢……」

    他的臂膀不著痕跡地抱著她又收攏了幾分,力道剛好在控制她的範圍之內,再不肯鬆開。

    他是今早正式醒過來的,昨夜的事情他尚記得一鱗半爪,他記得她昨夜就躺在自己身邊的。

    緩緩睜開雙目,便看到她正試著輕輕抽出她的手,霸道的他,一瞧見她這麼做,想也不想便脫口而出。

    他覺得自己的心情就像是在坐雲霄飛車,忽上忽下地擺盪。此刻重新抱著她柔軟的身子,熟悉的感覺,熟悉的清香氤氳鼻端,他只覺前所未有的歡喜和滿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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