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你大義滅親了!民女自現在起,和青家再沒有一絲一毫的關係!」一道冷脆的聲線忽然自門外響起。
青墨軒面色一白,顫聲道:「夢蝶……」
眾人抬頭,便見伊夢蝶一身火紅衣衫,衣袂飄飄走了進來。
冥幽縮在一個角落,眼眸中閃過一抹促狹的笑意。唔,這次的主角都到齊了,這齣戲熱鬧了!
「幽兒,你在詭笑什麼?」
「我哪裡笑了?」冥幽俏臉一繃,很是一本正經的樣子。
「幽兒,你以為你的小九九能逃得過我的眼睛?」聲音涼涼的,在她耳邊吹過。
冥幽磨牙:「冷蕭寒,你別壞我好事……」她臉上笑瞇瞇的,腳下拚命忍了忍,才忍住沒一腳踹過去。
「唔,那就看我高興不高興了。」
「你要怎樣才會高興?」冥幽握了握小拳頭,有些咬牙切齒。
她就知道,這傢伙一反常態地陪著她演戲,肯定是有什麼目的。原來他一直雲淡風輕的,並不是突然變好了,而是在等這個機會。等到這個最關鍵的時刻突然發難!
果然夠腹黑,夠妖孽,簡直就是一個人間禍害……
冷蕭寒笑得像隻狐狸,邪邪地說:「你親我一口我就高興。」
冥幽:「……」冥幽的臉轟地一下變紅了,且是一直紅到脖子根。
「……好吧,等回去再……」
「我說的是現在。」
冥幽:「……」冥幽的臉更加紅了。
「你們在說什麼呢?」青雲軒站在冥幽不遠處,好奇地發問。
冥幽聽到青雲軒發問,更沒好氣。
她不過就是和冷蕭寒這個變態聊天而已,你一個小孩子,這麼八卦幹什麼?似笑非笑地道:「雲軒,我和誰說什麼話是不是都要向你匯報?」
一句話堵得青雲軒再不敢言語。
冷蕭寒歎了口氣:「幽兒,欺負小孩子可不好哦。」
「哼,你怎麼不說自己?我也是小孩子!你既然知道不好,還這麼欺負我!」冥幽咬牙切齒地說著。
「你是小孩子?」冷蕭寒上下打量她一眼,說了一句氣死她的話:「唔,都二十歲的人了,裝什麼嫩?」
靠!你才裝嫩,你全家都裝嫩!
青紫萱看過來,見冷蕭寒和冥幽貼的如此之近,水眸中閃過一抹憤恨。
冥幽眼觀六路,耳聽八方,自然也看到了她眼中的那一抹怨毒,只不過,她根本不放在心上,誰會和一個將死之人一般見識?
「怎麼樣,幽兒?考慮好沒?」冷蕭寒邪肆地笑著,將妖孽展現得更妖孽。
冥幽看他那妖孽臉,心中忍不住腹誹,果然沒有最妖孽,只有更妖孽……
「……」似乎是做了很大的決定,冥幽把心一橫,像是壯士一去不復返的大義表情,閉上眼睛側頭親他的唇,而在冷蕭寒看來,她這表情無疑是惹怒了他。
和我接吻就這麼難嗎?慕容凌嫣啊慕容凌嫣,把你記憶封住了,你還是不喜歡我。
冷蕭寒偏過頭去,冥幽感覺到冷蕭寒周圍的氣場有點不對勁,狐疑地睜開眼睛,卻看到冷蕭寒眸中隱含的怒氣。
他又怎麼了?她又哪點惹到他了?
怎麼就這麼難伺候?莫名其妙!
冥幽看冷蕭寒不爽她,她冷哼一聲,轉過不去看他,繼續看戲。
伊夢蝶的忽然進來,大出眾人意料,皇帝也挑起了眉,冷冷地道:「伊夢蝶,你這麼說,是承認下毒之人是你了?」他語調森然,不怒自威。
伊夢蝶淡淡一笑:「我承認不承認又如何?你們不是已經確定是我了?」
目光漫漫,在屋中所有人面上都掃了一圈,在青墨軒身上略頓一頓,唇角一牽,眸中閃過一抹譏嘲:「就連他,我的親親夫君,也是這麼認為。」
青墨軒就像是被人迎面打了一巴掌:「夢蝶……我,我並沒有認定是你……」
「沒有認定是我?呵呵,那你帶這麼多人是來做什麼了?沒有認定是我,你為何要為我求情?青莊主,你如此做作,我是不是該感激你對我尚有那麼一點點情意,對我手下留情?」伊夢蝶身子柔弱如柳,說出的話卻鋒利如刀。
青墨軒臉上陣青陣白,偏偏一句反駁的話也說不出來。
他眸中閃過一抹痛苦:「夢蝶,你,你不要如此說……」
伊夢蝶淡淡地看著他,眸子裡看不出喜怒,「呃,青莊主,你想讓我怎麼說?你教教我可不可以?」她笑容淡淡,聲音甚至還有點溫柔。
唇角微微含笑,俏臉上一片雲淡風輕,她的眸子盯著他,看起來專注,背後卻暗含著不知多少冷漠疏離。
眼前是她曾經深愛的男人,當年不惜用自己的性命去換。現在卻走到了這一步,再面對他時,心中也無風雨也無情,只有一片暗暗的死寂……
冥幽在旁邊暗歎了口氣,大概這個時候,伊夢蝶的愛情才算真正死去了吧。
青墨軒臉色煞白,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她冷漠疏離的態度像一把尖刀,刺進他的心中。一片鮮血淋漓,他嘴裡發苦,手指緊握成拳,指甲嵌進了肉裡,刺破了手心,一縷鮮血順著他的指縫流了出來。
皇帝卻極不耐煩起來,冷冷打斷道:「你們的問題以後再說,現在還是先救公主要緊!」
目光看向冥幽:「弟妹,你說有了下毒人的鮮血做藥引子就能救醒公主?」
冥幽微微點了點頭:「不錯,這種毒原本就是以下毒者的鮮血為媒做成的。自然也要下毒者的鮮血做藥引子。不用多,半盞就行。」
「好!那伊夢蝶,你貢獻半盞血出來。」皇帝下了聖旨。
「慢著,萬歲,民女還有話說。」伊夢蝶目光冷冷。
皇帝一皺眉:「你還有什麼話要說?想讓朕放了你??哼!謀害公主那可是凌遲的大罪,不過,你如果乖乖獻血出來,朕可以算你將功補過,給你留個全屍……」
「不!民女多謝皇上。但民女並不是想讓萬歲放了我。如果……民女的血真的是為公主解毒的藥引子,那民女受到任何懲罰也無怨言。但假如……民女的血並不是藥引子呢?也就是說,民女並不是那下毒之人,那萬歲又怎麼說?」她的聲音不疾不徐,溫柔秀氣,但說出的話卻有些咄咄逼人。
皇帝不愧是皇帝,微微愣了一下,淡淡地道:「如果真的冤枉了你,那麼可以既往不咎,你繼續做你的伊夫人,還是和公主並列。朕還可以送你一塊貞節牌坊,讓雲城及蒼月國國民都以你為榜樣表率……」
伊夢蝶忽然笑了,笑容如百合花開放。眼眸中卻掠過一抹譏嘲,一抹不屑,躬身道:「萬歲的天高地厚的恩德民女心領了。但民女只怕沒那個福分能和公主並列。民女只求萬歲一事,萬歲只要答應這件事,不要說半盞血,就是半桶血民女也不會皺下眉頭!」
「你且說說,是什麼事?如果不過分的話,朕就答應你。」
「民女如果是無辜的,民女也不要什麼賞賜,只求萬歲施恩,讓青莊主休了民女,還民女自由!」她這一句話很有石破天驚的效果。
青墨軒臉色如紙般慘白,接連倒退了幾步。
皇帝也有些訝異:「休了你?你可知道,在世上,被休了的女子是不能再嫁人的?難道你想孤老終生?」
伊夢蝶唇間抿出一抹笑來,她抬手撫了撫雲鬢,淡然道:「民女知道,但民女只想要自由……」她身大紅衣衫,婷婷立在那裡,潑墨的青絲在身後飄搖,俏麗的臉上終於有了一絲生氣,看上去就像像用血澆出的紅梅花,盛開在冰天雪地間。
冥幽是個女子,也看得有一剎那間的失神。她下意識地看了看冷蕭寒,想看看他是否也會驚艷,冷蕭寒面上始終淡淡的,眼眸中波瀾不驚。
冥幽瞧了半晌,也沒瞧出他是否動心,冥幽繼續回頭看戲。
誰也不願意自己的妹子和別人共用一個丈夫,皇帝當然也不例外。他自己雖然三宮六院,七十二嬪妃的,但自己的公主還是希望被駙馬獨自疼寵。
更何況青墨軒雖然將伊夢蝶發配到這個別院,但明眼人一看便知他對這位伊夫人還是餘情未了。如果下毒之人不是她,那麼青墨軒愧疚之下,會對她拚命補償,會對她更好,也會對公主更不利,現在難得她主動要走……
皇帝點了點頭:「好!我答應你!如果確實不是你下的毒,我會讓墨軒送你一份休書,嗯,朕再另加恩德,你被休以後還可以自由婚嫁……」
皇帝的話自然是一言九鼎,青墨軒面色如死。他看著她,眸光深沉,似一灘化不開的濃墨:「夢蝶……原來………你已經討厭我到了這種地步……」
伊夢蝶卻看也不看他,垂眸看著自己細瘦的手。半晌,突兀地一笑,淡淡地道:「是啊,你才知道?那還真是可惜了。」
青墨軒向後踉蹌了一步,再也說不出話來。
伊夢蝶淡淡一笑:「好了,拿杯子來,我送血給公主。」自有宮人遞給她一個乾淨的白玉杯。
伊夢蝶自袖中取出一柄鋒銳的匕首,露出皓白如雪的手腕,正要下切。
青紫萱忽然叫道:「慢著,這位寒王妃說,必須是用上手臂的血才可以。」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冥幽,冥幽張開小嘴打了個哈欠懶懶地道:「嗯,我是這麼說過。」
青紫萱一臉的得意,她正想說點什麼,冥幽又開口:「不過,我那是說別人代勞的情況下。如果是她自己割麼,那就隨便哪裡都可以了。」
眾人:「……」這樣也行?!
連皇帝也有些狐疑起來,嚴重懷疑冥幽是個蒙古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