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光斑駁,自密密的樹葉縫隙中灑下來。
在地上透下點點亮影,也在樹下那黑衣人身上鍍下一圈銀邊。
「唰!」
一聲低低的風響,一個灰衣人無聲出現,單膝跪倒:「門主!」
那黑衣人並不回頭:「火堂主,近來可有什麼事情要稟報於我?」
那人正是火如烈,聽到黑衣人這一句,他身子微微一僵:「沒……沒有。火焰門一切正常……」
「呃……那,我交與你的事情怎麼樣了?」
「屬下還在努力研製。」
火如烈眸光有一絲閃爍。
「嗯……我讓你研製什麼功能的毒藥了?」
「呃,會主讓屬下研製一種能大面積讓敵人昏迷的毒藥……」火如烈下意識地回答。
「那……就是說,你尚未研製成功了?」黑衣人語氣幾乎沒什麼起伏,平靜無波。
「……是!尚未。請門主再給屬下一些時限……」黑衣人慢慢轉身,日光在他面上那銀質的面具上跳躍,琉璃變幻。
他唇角微勾,墨玉般的瞳仁裡閃過一抹光,口吻似無意又似有意:「火堂主可聽說過『斷魂淚』?」
火如烈臉色微微一變,情不自禁抬頭。
黑衣人面上一片雲淡風輕,面具後那雙墨玉一般的眸子微微瞇著,看不出情緒。
他暗暗咬了咬牙,低頭:「屬下……屬下沒聽說過。」
「沒聽說過?」紫衣人淡淡的重複了一句,白玉般的手指輕輕一彈,一片碧綠的樹葉便飄飄落在他的手心。
他歎了口氣:「那可真是可惜了,我聽說『斷魂淚』就有這個功用。」
「哦,那屬下想法把『斷魂淚』搞到手!」火如烈下保證。
「火堂主是不是記錯了?『斷魂淚』你不是一年前就弄到手了嗎?」黑衣人眼眸深邃中帶點迷離,說出的話卻像是一枚重磅炸彈。
火如烈做賊心虛,臉色瞬間煞白。那件事他做的極為秘密,根本沒有幾個人知道,就連知情的那幾個屬下他也早已找借口除去,原以為自己做的天衣無縫,卻沒想到還是被神通廣大的門主知曉。
他瞭解這黑衣門主的脾氣,如沒有一定的把握,他絕不會如此說。
現如今不承認那是絕對不成了……
他噗通跪倒:「請門主恕罪,那『斷魂淚』屬下確實已經弄到手,但那『斷魂淚』功能不算齊全,屬下怕門主不滿意,所以沒敢呈上去,想把它補充完整再稟報門主……」火如烈想幾句話便輕輕把自己的隱瞞之罪遮掩過去。
「以你這麼說,你隱瞞倒是有苦衷的了?」黑衣人眸子裡的光芒微微收縮。
火如烈連連叩頭:「屬下欺瞞門主確實有罪,但念在屬下是一心為了火焰門的份上。請會主寬恕,饒了屬下這欺瞞之罪。」
「饒過你?」黑衣人淡淡重複,手指輕輕撫過葉片:「這件事且放在一旁,那一年多以前,你既然得到了『斷魂淚』的配方,為何還要給青墨軒下七星草的劇毒?」
火如烈身子一顫,差點癱軟在地。這麼秘密的事,門主是怎麼知道的?他究竟知道多少?
「說!」黑衣人手指一彈,那片葉子驀然在空中四分五裂,每一條都是按照葉片上的筋絡裂開,分毫不差。
他聲音不大,卻震的這位火堂主一哆嗦,伏在地上,一咬牙道:「稟門主,屬下是想弄到青雲山莊製造神兵利刃的配方,有了這個配方,門主的大業又何愁不成……」
「這麼說,你倒是忠心為了本門主著想了,那……可弄到手沒有?」黑衣人負手而立,薄薄的唇角牽出一絲笑。
火如烈搖頭:「那青墨軒當年骨頭硬的很,屬下用盡了酷刑也逼問不出來。所以屬下才退而求其次,用他換取了『斷魂淚』的配方。」
「哦?青墨軒骨頭一向很硬,你逼問不出來倒也在情理之中……」
火如烈聽門主如此一說,微微鬆了一口氣,看來他的事,門主並沒有全知道。
他提起的心尚沒有完全放下,便聽到黑衣門主接著說道:「青墨軒那裡你沒有找到突破口,看來倒是從若雲公主那裡找到了。你幫了她這麼大一個忙,若雲公主把製作兵器的配方給你了吧?!」
火如烈臉色蒼白,手指在身側緊握成拳,雖然強作鎮定,卻抑制不住雙膝的發抖。看來他的事門主完全知道了!
他眸子裡的光芒數次轉換,緩緩地道:「公主倒是給了屬下一個配方,但屬下尚不知道這配方是否真實,所以暫時沒有稟報門主。」
黑衣人面具後的眼眸微微一閃:「公主的性命捏在你的手中,諒她也不敢給你假的配方吧?更何況那配方公主已經送給你兩個多月,你會還不知道這配方的真偽?」
他的詰問是如此咄咄逼人,火如烈再也不能自圓其說,滿頭大汗滾滾而落:「屬下……屬下……」
他忽然暴彈而起,雙手連彈,數道淡淡的彩霧自他指甲中飛出,向黑衣人罩去。他身手奇快,二人距離又近,又是突然發難,幾乎是迅雷不及掩耳。
如換了任意一個人,再逃不開他這要命的毒粉,但他畢竟低估了這位火焰門門主。他剛剛一發動,眼前綠影一閃,接著脖頸猛地一疼,一口氣再也提不起來。
他睜大了眼睛,徒然地看著黑衣門主儀態悠閒地袍袖一揮。那些剛剛飛出的彩霧倒捲而回,紛紛飛入他的脖頸之中。
癢,麻,疼……各種不適的感覺一起順著脖頸竄上了他身上的每條神經。他再也站立不住,噗通一聲倒了下去。
他的咽喉位置嵌著一片綠意盎然,薄薄的樹葉。一縷血線順著樹葉蜿蜒流下,像一條涼涼的蛇……他喉頭痙攣了幾下,想說點什麼,卻什麼也說不出來。
眼睛一翻,嚥下了最後一口氣。
黑衣人俯身,伸出白皙如玉的手掌輕輕合上他死不瞑目的眼睛,低低歎了口氣:「背叛我的人,都要死,你難道不知道嗎?」
他明明在淺笑,眼神卻冰冷。
「門主。」一個藍衫人無聲無息地出現,俯身跪在黑衣門主面前:「屬下來遲了。」
黑衣會主容色淡淡的:「去搜一搜他的身上,看看有什麼特別的東西。」
「是!」那藍衣人答應一聲,手腕一翻,抽出一柄長劍,凌空一劃。火如烈身上的內外衣衫便如同被一柄無形的利刃割開。
藍衣人手指連動,靈活地翻檢著他隨身攜帶的東西。不大的功夫,便翻出一個錦囊。錦囊中整整齊齊地疊著幾張紙。
那藍衣人雙手遞於黑衣人:「門主,請看。」
那黑衣人接過來,抽出那幾張紙,隨意看了一看,便收了起來。唇角露出一絲薄薄的笑意,淡淡地道:「火如烈意圖叛離本門,如今已經受到了應有的懲罰,林護法,你去火焰堂調查一下,看他還有沒有同黨,另找一個人取代他的位置。」
那位林護法低頭答應一聲:「是。」在已死的火如烈身上彈了一點藥粉,火如烈的屍體冒出黃霧,一轉眼的功夫便化為一灘黃水,滲入地下,處理完畢,他方才一躬身:「屬下去了。」轉身飛奔而去。
一陣風起,密林中又恢復了寂靜,只剩風掠過樹梢的聲響。
黑衣人負手站在那裡,唇角牽出淡淡的弧度,有些莫測,有些冷……
冥幽在別園裡轉了一大圈,也沒找到冷蕭寒。
「唉,他到底去哪兒了?」
「幽兒,你又編排我什麼不是了?這麼一會沒見我,想我了?」冷蕭寒大袖飄飄,走了進來。
冥幽心中一跳,笑瞇瞇地看了他一眼:「想!想你個大頭鬼!我以為你和誰私奔了呢。」
冷蕭寒摸了摸她的腦袋,湊近她的耳邊,微微一笑:「幽兒,放心,要私奔的話我只和你私奔……」
他溫熱的呼吸吹拂在她的耳邊,讓她的俏臉一霎那紅暈。
「呀,幽兒臉紅了,我不會是真說到你心裡去了吧?你真的想同我私奔?」冷蕭寒笑的如同偷了腥的狐狸,半個身子幾乎倚在冥幽身上。
冥幽也笑了,伸出手指輕佻地在冷蕭寒唇上一點:「唔,皮相不錯,來,給姐笑一個,說不定姐一高興就同你私奔一下。」
她的動作神速,冷蕭寒難得石化了一下……
冥幽哈哈一笑,三兩下便跳上了旁邊的馬背,一拍馬臀,馬一聲長嘶,奔騰而去,那馬奔跑起來快如追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