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紅衣夫人坐在鞦韆上,卻是動也不動。只有風吹起了她的衣衫,獵獵飛舞。如同一朵絕望燃燒,卻眼看就要熄滅的火焰……
冥幽也不知自己為什麼會有這種比喻,但這個女子卻給她這種強烈的感覺。
「夢蝶,你果然在這裡!我不是不讓你在這風地裡吹著?」一道溫潤的聲音響起,一位青衣男子走到鞦韆架下。俊秀的眼眸中閃過一抹心疼和說不清道不明的黯然。
周圍的僕從全部跪了下去:「參見莊主。」
青衣男子正是青雲山莊的莊主——青墨軒。
他微微擺了擺手,示意僕從起來。那些僕從們起身後,便識相地各自躲開。
那女子終於微微抬眸,瞧了青衣男子一眼,飄飄站起,福了一福,道:「莊主。」疏淡而有禮。
青墨軒微微一窒,似乎不習慣這樣的稱呼。俊臉微微一白,足下頓了一頓:「夢蝶,你……」
嘴張了張,似想說什麼,卻終於沒有說。歎了口氣:「你身子不好,這裡風涼,先去屋裡歇著。」伸手似想扶她。
伊夢蝶卻不動聲色後退了一步,微微上挑的鳳目中閃過一抹譏嘲:「莊主大駕光臨,只怕不是為說這幾句廢話吧?」
青墨軒被她噎的窒了一窒,臉色一白。
驀然一拂袖子,冷冷地道:「這裡是我的別院,我想來便來,伊夢蝶,你是我的夫人,你要恪守做青雲山莊莊主夫人的本分,你瞧瞧你現在成什麼樣子?拈酸吃醋,弄得自己人不人,鬼不鬼的……」
伊夢蝶一張雪白的臉更白,她飄飄站在那裡,彷彿風一吹就會吹跑似的。卻偏偏身子挺直的像標槍一樣,忽然哧地一笑,笑聲飄忽而清脆:「拈酸吃醋?恪守青雲山莊莊主夫人的本分?呵呵,你以為我好稀罕這個身份麼?!青莊主,你何不把這個身份給我收回去,送我一紙休書,賤妾感激不盡!」
青墨軒後退一步,臉色忽青忽白,忽然一把抓住伊夢蝶的手,將她拉近:「夢蝶,你……你就這麼急著和我劃清界限麼?!」
他手指抓的緊緊,幾乎要勒斷伊夢蝶的腕骨。
伊夢蝶臉色蒼白,卻莞爾一笑。梨渦深深,說出的話比寒冬臘月的冷風還要凍人:「你我早已恩斷義絕,休了我也等於放了你自己,何樂而不為?」
恩斷義絕?!
這句話似乎刺激到了青墨軒,他臉色連變數變,忽然哼了一聲,冷冷地道:「你休想!」
驀然放脫了她。伊夢蝶猛然失去支撐,身子踉蹌了一下,站立不住,跌倒在地。
青墨軒身子一僵,似想扶她,卻又終於忍住。一拂袖子叫:「來人!」
他的聲音實在是不小,那些丫鬟僕婦其實並沒有走遠,聽到喊聲,忙忙跑了過來。
「扶夫人去屋中歇著,夫人身子嬌弱,不能見風。沒有我的吩咐,不許她出來!」
他是青雲山莊的莊主,他所說的話就是聖旨,這些下人哪裡敢違逆?
有兩個僕婦上來將伊夢蝶扶起,又有一個上來為她披上一件大氅。
伊夢蝶頭髮微微有些散亂,白皙如雪的手腕上一圈青紫。她卻生像不知道疼痛,聽到青墨軒的吩咐,她蒼白俏麗的臉上竟然露出一絲笑意。
笑容清淺,有一種驚心動魄的美,薄唇輕啟,淡淡地吐出幾個字:「青莊主,你會後悔的!」
青墨軒身子微微一僵,眼見伊夢蝶的身影遠去,他薄唇翕張了兩下,卻又終於沒有說。
遊目一掃周圍的奴僕,冷冷地道:「把所有的人都集合起來,我有話說。」
人,很快便集合起來。
冥幽暗暗數了數,男男女女有三十八人。
唔,青墨軒把他這位夫人發配到這別院,所給的下人倒還不少,看來也不是全然的無情。只是不知道這位伊夫人為何對他如此冷漠?
難道她是這個年代的異類,已經有了一夫一妻的思想了?
嗯,有骨氣,我喜歡!
「幽兒,你看戲倒是看的很暢快麼。」紫影一閃,冷蕭寒重新回到她的身邊。
「哼,有免費的狗血劇我幹嘛不看?喂,你出去轉了這一圈,可找到那個藍衣人沒有?」冥幽盯著他的眸子。
「沒有,這儲秀園中所有的人都在這裡,沒有剛剛那個人。」冷蕭寒搖了搖頭。
奇怪?難道那個刺客剛剛是穿園而過?
嗯,對了,那個藍衣人會不會就在這三十八個人裡面?
她一雙眸子又在那三十八個人身上一一掃過。
不由歎了口氣。沒有!
這些人雖然高矮胖瘦都有,卻沒有一個人身形和那藍衣人相像的。
除非——
那人連身材也用易容術改變了……
青墨軒也在不動聲色地打量那三十八個人。他一雙狹長深邃的眼眸就像兩把鉤子,看得那些人心驚肉跳,瑟縮了身子,不敢抬頭。
「所有的人都到齊了?」青墨軒終於出聲。聲音有些暗沉,聽不出情緒。
「是!莊主,所有的人都在這裡。」一個管家模樣的人恭敬地回答。
「這些天有沒有外人前來?」
「回莊主,沒有。」
…………
「哼,一群沒用的奴才!我看你們近來鬆懈了不少。就算有刺客前來你們也未必知道,都去各院搜一搜,所有的角落都不要放過!」
「是!」
所有的人雖然不明白一向對這別院不聞不問的莊主今天是吃錯了什麼藥,但莊主的吩咐可不能不聽。齊齊答應一聲,分頭搜索去了。
青墨軒站在那裡,手扶著鞦韆架,微微有些出神。
「幽兒,你再不走,一會你也會入戲了。」
冷蕭寒的聲音在她耳邊涼涼地響起。
冥幽:「……唉,算了,走吧。」
冷蕭寒的輕功絕世無雙,沒有驚動任何人,二人很輕鬆地就出了這所別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