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紫覺得有些滑稽,兩個人明明苦大深仇,卻非要表現出情意濃濃的模樣。
這次,她失去離開的機會,以後恐怕再也不會有這樣的機遇。
阮臨熙,他在做什麼呢,他知不知道,她在牆壁的另一邊忍受怎樣的煎熬……
次日清晨,葉紫洗漱時,看著自己的腫眼泡,心裡更加悶堵。擠上牙膏開始刷牙,聽到衛生間內洛基打電話的聲音——
「當然要搶佔先機,才能牽制對方的行動。」
……
「他已經是強弩之末,撐不了多久了。」
……
「裴老闆,阮臨熙的事情交給你處理,不要讓我失望。」
不知道對方又說了些什麼,洛基說了聲「再見 」,掛斷電話。
洛基推開門,看到外面滿嘴泡沫呈呆愣狀的葉紫,微微皺了皺眉,「一大早,發什麼傻?」
「沒,沒有啊……」葉紫轉過身,含糊不清地說。
「動作快一點,我們還要趕飛機。」
「嗯。」葉紫點點頭。
OOO
在飛往羅馬的飛機上,葉紫心裡異常悶堵。
不僅僅是因為要跟洛基回頭,還有早上聽到的那一通電話。
跟著阮臨熙的時候,她就聽說過裴沖背後有後台,很有可能是海茵斯家族。
可那也僅僅是猜測,直到她今早親耳聽到洛基和裴沖的對話,才確定這個事實。
裴沖本來就是阮臨熙的死對頭,現在有海茵斯做後台,會更加囂張,肆無忌憚。加上fox這個大奸細藏著阮臨熙身邊,阮臨熙和四方會的處境會更加艱難。
沉默半晌,葉紫忍不住出聲問道:「你真的是裴沖的幕後老闆?」
「終於問出口了,還以為你要跟我冷戰下去。」洛基漫不經心地翻開報紙,淡淡說:「這不是什麼秘密,如果你只是想得到一個肯定答案,我可以告訴你,是。」
葉紫想起葉紫兒在裴沖那裡遭受過的虐待,以及自己是怎樣被裴沖折磨的,心裡陡然浮起一絲恨意,神情頓時冷下來,「裴沖……你竟然會跟那樣的人渣為伍……」
洛基輕蔑地笑笑,「混這一道的,哪個是乾淨的。」
「我一直以為裴沖是個魔鬼,原來授權他做事的人是你……」
洛基看到她刻骨的恨意,不想解釋的話語不自覺地說出口:「我知道阮臨熙之前有過一個愛人,也知道她是怎麼死的,我也知道你曾經受過裴沖的虐待,可是這些,跟我沒有關係。那是裴衝自己的做事風格,我沒有必要干涉和過問。」
「隨你怎麼說。」
「裴沖雖然跟我合作,可是他和阮臨熙之間本來關係都不好,很多時候他不過是為了自己才做一些事罷了。確切地說,我利用裴沖擴大亞洲地區的生意,裴沖利用我摧毀四方會,你與其在這裡生我的氣,不如好好想想阮臨熙和裴沖之間有什麼過節,值得裴沖這樣不死不休地報復他。」
葉紫張張口,還想說些什麼,一個黃色皮球滾到洛基的腳邊,繼而一個五六歲的可愛女娃咬著手指搖搖晃晃走過來,目光躲閃羞澀地看著他。
洛基俯身撿起氣球,笑容滿面地放在小女娃的手裡,小女娃咧開嘴一笑,露出一排白白的小牙齒,粉嫩地臉蛋看起來可愛極了。
「謝謝你,叔叔。」小女娃奶聲奶氣地說。
洛基輕柔地摸了摸女娃粉嫩嫩的臉頰,眼裡閃著純真的光。
那一刻,葉紫竟然有一種錯覺,彷彿他還是最初那個和她一起去羅馬旅遊的大男孩,單純善良。
想到他把她囚禁後對她的所作所為,想到他聯合裴沖做下過一系列罪惡的勾當,葉紫神情逐漸冷然,冷冷出聲:「在人前,你都是一副溫柔至極的良善模樣,可是只有我知道,你有多麼殘忍。」
對於她的話,洛基不以為意,「這是一個弱肉強食的世界,每個人都戴著虛偽的面具,我也一樣。那些表面光鮮亮麗的人,你以為他們就多光明磊落了?在我看來,阮臨熙做過的骯髒事,一件都不比我少。」
「阮臨熙沒什麼好的,他只有一點比你強,那就是敢作敢當,從不美化自己。」
洛基的藍眸緊縮,真的有些生氣了,冷冷說:「就算他把你當替身,就算他耍你耍得團團轉,就算他最後要和別的女人結婚,你還是處處維護他,你到底是厚臉皮,還是不要臉?」
葉紫一滯,嗆聲回去:「我是厚臉皮還是不要臉,跟你都沒有關係。像你這樣的人,就不該存在於這個世界上!」
洛基臉上倏忽而過一抹受傷的神色,不該存在,不該存在……
時隔這麼多年,又有一個人當著他的面說出這樣的話。
沒錯,他不該存在這個世界,可是既然他存在,就要將這個世界攪得天翻地覆,誰都別想好過。
事實上,葉紫說完之後便後悔了。
她聽fox說過洛基年少時的事情,他的父親當年就對他說過「為什麼死的不是你」這樣的話,他為此一蹶不振傷心很久。不被人承認本身就是件很傷人的事情,如今她這樣說,一定深深傷害了他。
偷偷看了他一眼,他正在低頭看著報紙,側臉堅毅冷峻。看不出生氣,看不出憤怒,只有冷漠,無邊無際的冷漠。
很想開口跟他道歉,可是怎麼都說不出「對不起」這三個字。
「洛基,我……」
「你說的沒錯,我是個多餘的人,可我偏要好好活著。我要罪惡的,骯髒的,好好的,活著。」說到最後,洛基幾乎是咬牙切齒。
「其實,你可以選擇另一種方式生活。」
「我沒辦法選擇另一種生活,這是我的命運。在海茵斯家族,如果你不會持槍,就表示你不該生存。」洛基唇邊的冷笑愈發濃了,耀眼而毒辣。
葉紫望著他,一時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阮臨熙,洛基,他們都是來自黑暗的人,她的確沒有辦法理解他們這類人的世界,對於他們的生存法則,她同樣不敢苟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