鮮愛蓮自打丈夫出走之後,算算如今已是五年都過了幾天了,怎麼潘郎一絲音訊也無?她無日不依門相望、翹首以待,她的潘郎可安?會否按時踐約而至?
出事那年,鮮愛蓮的哥哥鮮世保被官府捉去關在死刑牢裡,專等秋後問斬。未料想此賊和同室犯人密謀,殺了牢子獄官一干人等,逃脫了出來。此時鮮世保的出路也只有上山為匪,他和他的那位獄友一個叫鑽天猴的傢伙八拜為交,結伙重上斷臂崖,糾集了幾十個亡命歹徒,專事打家劫舍、殺人越貨的勾當。
開頭幾年,鮮世保怕暴露了身份,因此並沒有回到子午村去禍害他的鄉親和母親妹子等。後來有小山匪透露說子午村有個大美人叫鮮愛蓮的,那可是個傾城傾國的玉人兒,丈夫不知去向,如今獨自一人守著個小娃娃和母親生活在一起。鮮世保自然知道傳言者說的是誰,一是他羞於見娘親和妹妹,二是他尚存些廉恥之心,妹妹倒在其次,娘親的面子他不能不顧,遂對小山匪喝斥道:
「不許胡說,子午村乃是我老家,我怎麼不知道有這回事?以後誰再胡言此事,定要割了他的舌頭。」
小嘍囉聽二掌櫃如此一說,伸了伸舌頭伴個鬼臉,不再作聲。
大掌櫃鑽天猴名叫於占山,本是個江洋大盜,起初混跡於大江大海,行船使舵,並學得一手爬桅桿的好本事,所以才得了鑽天猴的渾號。於占山殺人放火,奸*盜搶無惡不作。這次被縣衙收監並非為了殺人等大罪,因而看管得不是很嚴,被他走脫。同室獄友鮮世保告訴他鷹愁巖有個去處,名叫斷臂崖,退可以守,進可以攻,頭幾年有幾位綠林好漢佔住此山,官軍屢次奈何不得,後來下山不慎被人暗害,如是盤據在山上老虎死不出洞決不會有失,是個隱身闖業的好地方。鑽天猴聞聽大喜,二人稍一合計,便用本身盜來的銀兩重新修葺了山寨,並糾集了一幫子亡命之徒等,如魚之水,似狼入山,順風順水,果真做成了幾筆大買賣。
這個鑽天猴於占山在斷臂崖呆得久了,每日大塊吃肉大碗喝酒也膩歪了,所以就開始想女人。小嘍囉在山下村子裡為他物色的一些女子,不是身段不好,腰粗腿壯,就是面相醜陋,面紅皮糙。或是呆頭呆腦,不堪入目。不似他們南方女子白皙靈秀,捏一把都能出水的那種,眠上一夜才叫過癮呢。
子午村有個叫鮮愛蓮的美人這事,終究讓鑽天猴得到消息。他拐彎抹角掇弄二掌櫃鮮世保下山去把這個女子給他搞來,銀兩不計多少,就是死幾個兄弟也再所不惜。鮮世保武功、心計、狠辣等方面皆不如老大,他拗不過,只好照實說了,鮮愛蓮就是他的嫡親妹子。
老於聞說大喜道:「這更好啊!咱哥倆本是結義兄弟,我是哥你是弟,現在又親上加親,你成了我的舅哥,我做了你的妹夫,豈不是珠聯璧合、兩全其美的大好事。」
「好事是好事,這裡可有個根由……」鮮世保把當年那事一五一十地告訴了鑽天猴。
「怕他個球哇!」於占山拍拍大腿吼道,「當年那個小子獨自一人殺了七條咱們綠林兄弟,那是他運氣好,沒碰上高手……」
「大哥,據小弟所知,那七位個個身懷絕技,決非泛泛之輩。」鮮世保想起當時那個場面,如今還禁不住腿肚子打顫,面帶懼色。
「好啦好啦,你也別張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了。不是說那個貌似太監的小子已有幾年不露面了嗎?死活還都不一定呢,看把你嚇成這麼個球樣子!明日你去山下,多給你妹子說些好話,如允便罷,不行乾脆就弄上山來,我會好好待她的,身邊有個男人總比她一人在家活守寡要強幾倍。」鑽天猴半是商量半是危脅的說道。
鮮世保聞聽,又是搖頭又是晃腦,臉上變色道:
「哥哥此事急不得的,你總得容我想想辦法吧?」
鑽天猴向來是說一不二的,見說便道:「還說不急,我巴不得今晚就和你妹子做一處睡了那才叫嬲呢!人在世上,活一時樂一時,誰知今天端碗吃飯,明天能不能提上鞋呢?管球不了那麼長遠!」
鮮世保不敢相強,只得硬著頭皮答應第二天下山去和妹子商量。
鑽天猴高興,喝了個酩酊大醉,喝叫小嘍囉在山寨後室裡胡亂拽一個擄來的女人陪他,滅了燈干男女之事,管她醜俊胖瘦哩。
鮮世保帶倆小嘍囉下山到了子午村口,大白天他不敢露面,令小嘍囉裝作要飯的,想法把妹子誆出來以便行事。
鮮愛蓮的兒子潘元朗(起初鮮愛蓮給兒子取名叫潘郎來,被人取笑說:躲都躲不過,哪還有盼狼來的?無奈她在朗的前面加了個元字)遵母命每日都要在門口等候爹爹回來,這日朗朗依舊在大門外玩耍,突見有倆要飯的,小孩子好奇,湊上前去看熱鬧,其中一個乞丐問朗朗,道:
「小兄弟,可知鮮家住哪個門?」
朗朗說:「我們家就是鮮家。」
「那你爹呢?」嘍囉扮成的乞丐單刀直入。
「我爹在外面做事,我娘說我爹快要回來了,讓我每日在門前等著呢!」小娃娃不知防範,據實回答。
「我就是你爹……」
「呸,胡說!我娘說我爹是個儀表堂堂的大男子漢,哪像你這樣,鼠目猴腮,像個賊似的。」
「不不,小兄弟你聽岔了,我怎麼會是你爹?我們倆是你爹派來的人。」
「哪我爹呢?」
「你爹生病了,正在前村一戶人家靜養呢!他讓我們來報個信,順便叫你娘前去照應一下。」
「那你倆為何扮作花子?」
「小兄弟你不懂,你爹是大官,他怕暴露目標太招眼,所以才叫我們裝化子的。」
小朗聽了大官倆字,和娘說的不差,便信以為真,歡快地說:
「好,你們先在這兒等著,我去給我娘說去。」
鮮愛蓮盼夫心切,也不辨真假,稍做準備,跟著倆花子就急急上路了。臨行前還囑咐兒子說:
「朗朗,和奶奶好好看家,我去接你爹爹,很快就回來的。」
鮮愛蓮跟著倆山匪前腳剛走,潘又安後腳就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