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微一愣,耶律榮光溫和的說道,「本王認得你,你是北院大婚那日,陪耶律言的女子。」
「是,」丹錦眸中帶笑,盈盈說道,「丹錦冒昧,有一事求大王。」
「哦?求本王?」耶律榮光笑道,看向耶律言,「你的美人有事求本王,你事前可知情?」
耶律言的目光冷冷的看向丹錦,笑道,「我也好奇她到底有何事,及至來這大殿之上。」
丹錦笑著屈膝說道,「丹錦冒昧,想為可汗獻上一舞,如果這舞合可汗心意,求可汗允我一個願望,丹錦保證,這願望對可汗來說輕如反掌。」
耶律榮光看著她,眸中似有深意,想了想,笑道,「這個有趣。你既有這個膽量上殿求本王,本王便允了你!」
「謝可汗!」丹錦跪倒在地,垂著頭緩緩起身。
鼓點又再次響起,丹錦幽幽轉過身,瑩白的長衣在火光的映照下迷濛美麗,她隨著鼓點,從左肩上側過半張臉,伸出赤裸著的左足輕踏出去,雙手在背後聚攏,微微擺動,長長的衣袖飄散開來,像深海的浮萍,柔媚,婀娜,驚鴻絕艷,一顰一笑都是那麼的美艷動人。
鼓點漸漸急促,她的動作也慢慢加快,衣袖有力的揮舞著,如月光般晶瑩無暇的臉上,每一下蹙眉,每一次眨眼都跟著鼓點的節奏。
所有的人都看得呆住,耶律言坐在一側,眉頭漸漸皺起,他看著她,有種決絕的美麗,他想起那日,她哭著站在他面前,眼神絕望,歇斯底里,精緻的臉龐蒼白的幾近透明。
現在,她站在大殿中央,灼灼的火光映在她臉上,柔美與剛毅,溫婉與倔強,都在她一雙千嬌百媚的一雙眼中交織。
大殿中的鼓聲漸歇,她的舞動也漸漸舒緩,到最後,她微微揚手,收回隨風舞動的衣袖,唇邊一抹純淨無暇的微笑,她揚起眼,直直的望向耶律榮光。
大殿響起掌聲,孤寂的在偌大的宮殿中回想,耶律榮光大笑著說道,「看來你的願望,本王不得不滿足了,說吧,黃金玉石,你想要什麼?」
「謝可汗,這些丹錦都不要。」丹錦微微垂首說道。
「哦?那你要什麼?」
「我要……」她的目光落到耶律言的身上,眼中笑意深沉,「成為南院王妃。」
所有的人都愣住,耶律言看著她,心中苦笑。
耶律榮光驚訝的看了眼耶律言,一旁的蕭蕭臉上現出嘲諷的笑意,抬眼望向耶律言。
他看著她,火光中,她的臉有些虛幻縹緲,恍惚遙不可及。他知道,自從他們的孩子死後,她的心也跟著死去,那之後,她千方百計想要的不過是一個顯赫的名聲,一個足以保護自己孩子的地位。
他一直阻止著,壓抑著她的念頭,卻不知這念頭已經使她瘋狂。
耶律榮光咳嗽了一聲,對著她笑道,「今天本王就替南院大王做主,答應了你這個王妃!」
丹錦盈盈拜倒,臉上漾起傾城傾國的笑顏,目光沉沉的看向耶律言。
耶律言心中歎氣,走上前去,在她身邊跪下,「謝可汗。」
鼻尖充斥著幽幽的香氣,如玉蘭花般澄淨淡雅。
她笑著靠在他身邊,聽到他低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你這是在引火自焚。」
她仰起臉,親暱的倚在他的肩膀上,嘴唇嗡動,「不,我是在和你,玉石俱焚!」
……
刺鼻的熏香,她站在佛堂前,虔誠的跪拜,身上的紅衣扎眼的美麗,袖子上的縫隙中,露出如玉藕般潔白的肌膚。
門外,熟悉的腳步聲響起,她唇邊淒涼一笑,幽幽說道,「你來了。」
身上籠罩了巨大的陰影,她能看到她腳下的地面,他搖曳的影子。
「為什麼?」低沉的聲音響起,聲音中的寒意讓她情不自禁的瑟瑟發抖。
「你來這只是問這個麼?你難道不想知道我有沒有受傷,有沒有心痛?!」她的聲音淒涼,在空蕩蕩的佛堂中迴盪。
許久,冷漠的聲音再次響起,「你應該知道,我為什麼把你送到他身邊。」
冷風吹進,她和著的雙手瑟瑟發抖,心中的冷更是漸漸滲透到肌膚中。
「如果還有下次,」他伸出修長的手指,拂過她裸露的脖頸和肌膚,「我只能親手殺了你。」
心中疼痛苦澀,她微微顫抖,大聲笑了起來,聲音淒厲的惹得屋宇上棲息的烏鴉都雜亂飛舞起來。
黑色的身影早已消失不見,唯有她,默默的跪著,眼中的寂寞那麼刻骨。
……
她很喜歡夜晚,自從來到這裡,月色一直陪伴著她。
她喜歡看那陰晴圓缺,感受著脈脈月光在肌膚上靜靜流淌的感覺。
扭過頭,目光落在桌子上,王妃的髮冠靜靜的躺在柔軟的彩綢上,五彩斑斕的錦瑟,在燭光下光芒奪目。
誰都不會知道,為了坐到那個位置,她付出了多少,多少個日夜,她在夢魘中迷失,醒來時全身一片冰冷。
她的夢中,總有一個孩子,哇哇哭著看著她。
那是她心中永遠的痛,輕輕一戳就血肉模糊。
她想起那一夜,她捏著香囊,心中窒息一般疼痛。
她跌跌撞撞的跑到紫珺築,紅著眼一遍一遍問她為什麼?
她那麼相信她,那麼想要保護她,卻不料,讓自己的孩子犧牲在自己的莽撞無知下。
她記得那日,桌邊擺著精緻的菜餚,看到她闖進來,面對著她歇斯底里的哭訴與憤怒,紫珺只是鎮定的笑笑,搖搖手中的酒壺,邀請她坐下。
她記得那日紫珺一杯一杯的喝著酒,醉眼迷離中,講到她如何第一次遇見他,便愛上他,講到她如何為了他,拋棄一切,遠赴他鄉。
講到她第一次懷孕,卻看到他將別的女人摟在懷中百般柔情,那一次,她才明白,這個她愛的男人,從來不曾屬於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