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她的夢,她多麼想沉浸在夢鄉中,一生一世都不要醒來。
只是,在夢中,總有一個黑色的高大身影,站在遠處,站在她幸福的邊緣,深情的,一動不動的望著她,讓她夜夜不得安寧。
「小姐?」歡兒小心翼翼的喚她,王妃對王妃這個稱呼很是敏感,她只好叫她小姐,歡兒心中感慨,那日王妃突然消失不見,過不了幾日便聽到王妃去世的消失,她怎麼也不肯相信,豈知,好不容易醒來,整個人卻讓人感覺那麼陌生,那麼冷漠,彷彿整個生命都已經消失不見,只留下空殼,沒有絲毫感情。
薇安彷彿沒聽見般,一動不動的坐在窗前,看著低垂的夕陽在世間留在的最後一縷遺輝。
「小姐,您吃點東西吧,我已經回了大王,他應該馬上就來看您了。」歡兒笑著說道。
薇安心中一動,冷冷的說道,「不要讓他過來。」
歡兒一驚,然後笑著安慰道,「小姐您不知道,您昏迷的這段日子,大王可是天天過來看您,喂您喝水吃藥,您心中有什麼氣,也應該散了吧。」
薇安的眼中突然多出一抹異樣的申請,她沒有答話,伸出手,穿過窗稜,感受著外面溫柔的春風。
眼角眉梢有了深深的落寞和痛楚。
……
華麗的宮殿,潛藏著無數閃耀的珠寶。
燈火輝煌,折射著每一寸懾人的耀目芬芳。
蕭蕭站在鏡前,仔細的為鏡中的人細細的塗著沁香的胭脂,指甲的血紅如同丹寇,現出一種妖艷的美。
突然,鏡中多出一個人影,高大挺拔,湛藍的眸子閃著詭異的光芒,似笑非笑的看著她。
她將指甲中的胭脂輕輕打落,看著鏡中的人,笑道,「大仇已報,看來,你心情不錯。」
鏡中的男人笑笑,隨意的拿起她桌邊花瓶中的玫瑰,放在鼻尖一聞,「是不差。你呢,這皇后的宮殿住的還習慣麼?」
她的臉變了顏色,看著他的目光變得冰冷,冷笑著說,「一想到楊家的人現在還在他府上,我就如坐針氈,你說,我會好麼?」
「你不會是嫉妒吧?」他眸中現出嘲諷的笑意,將花瓣握在手裡,漸漸用力。
蕭蕭轉過身,瞪著他的目光鋒利如劍,「為什麼留她一命?」
他鬆開手,剛剛還盛開的嬌媚一時間只剩下殘敗的碎片,挑眉笑道,「我只是覺得這樣很有趣,你難道不想看看,狠心如他,是怎樣對待仇人的女兒麼?」
「他定會殺了她!一定會!」蕭蕭轉過身,目光陰冷,裡面的恨意翻滾不熄。
「他定然不會。」他笑笑,轉身向門口走去,身影瀟灑自如,黑色的斗篷絕絕出起。
「為什麼?」她在他身後大喊,聲音淒厲高昂。
「因為,他愛她。」他笑著答道,身影消失在金色的門廊,她的目光沉在他消失的地方,心中酸澀疼痛,身體微微顫抖。
他愛她,所以無論她是誰,他都不會傷害她,為了她,他寧可放下自己的仇恨。
那她算什麼了,自小與他一起長大的她算得了什麼,為何,他會如此狠心?為何?!
風,寂靜無聲,夜,低沉婉轉。
皎潔的月光,卻透不過心底最低迷的哀傷,只有黑暗,在慢慢吞噬,那是仇恨的故鄉。
……
他站在門外,她坐在窗前。
屋內的丫鬟早已害怕的退下,這低沉的夜晚在這屋內更加寂靜無聲。
燭火,在桌前幽幽的燃燒,蠟淚滴落下來,開出一朵朵婉轉的花,憂傷的只剩裊裊的煙塵,恍如隔世的霧氣重重。
他沒有出聲,靜靜的看著她,月光溫柔的灑在她的側臉上,美的那樣空靈飄渺,彷彿輕輕一碰,便會隨著皎潔的月光揮散而去。
她的睫毛顫抖,眼中的淚水懸而未落,晶瑩剔透。
「靈山客,靈山客,獨自去游天上月,本欲帶上花一朵,無奈山上百花謝。靈山客,靈山客,群仙為誰來鼓瑟?要聞天上鼓瑟聲,聲聲悲憤聲聲切……」她在低聲哼唱,她的聲音淒美哀傷,清澈空靈。
唱到這,她轉過頭,眸子清靈動人,嘴角噙著溫柔的笑意,聲音空靈的說道,
「小的時候,娘親總是哼著這個童謠哄我睡覺,我不知道悲憤的意思,纏著問娘,娘親總說,等我長大了就明白了,現在,我終於明白了,卻覺得,還是一輩子不明白的好。」
她的臉蒼白如月,眼神澄澈迷離,他心中大痛,走上前,將她拉入自己的懷抱。
她沒有掙扎,在他懷裡,眼淚一滴滴落下來,砸在他的胸膛上,
「耶律斜,你不知道我有多恨你,恨不得一劍殺了你。可是我無論如何都殺不了你,而如今,我連自己都殺不了,所以現在,我最恨的是我自己。」
「能不能放了我,耶律斜,你能不能放了我?」她的聲音輕盈,打在他心上卻陣陣發疼。
他緊緊擁住她,眸子中的深沉漸漸化開,他沒法放手,他根本不能放手!再戰場上看著她緩緩倒下的時候,他便已經知道,他根本不想放開她,這一輩子,她是他的!
鬆開她,他低頭,墨色的眸子更加深邃,一把吻住她冰涼的唇,她的唇冰涼在他的齒間輾轉,他近乎粗魯的吻她,彷彿以為這樣就可以永遠將她印在他的生命中。
心中的渴望和痛苦煎熬著他,他攬住她的腰,狂熱的吻從唇上一路印到她雪白的脖頸。
她沒有反抗,眼底儘是絕望和冰冷,她一動不動的承受著他的狂熱,冷冷的笑道,「原來這才是你想要的,做完你想做的,可以放我走麼?」
她的聲音如寒冰,一瞬間冰凍他心中的火焰,他艱難的抬頭,唇邊凝成自嘲的冷笑,眼中的瘋狂與憤怒燒成紅紅的血絲,一動不動的望著她。
她竟然在笑,那麼純潔無暇,看著他的眸子如孩童般澄澈清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