挾帶著風雪的強風陣陣吹入室內,在血的氣味蔓延至連曦的鼻尖前,洛夜在忽明忽暗的燈火下回到征然無語的連曦身邊,為她覆上大麾攔腰將她抱起。
急急的風雪打在臉上,讓連曦清醒了一些,當她左右四顧時,他們已經遠離了那座古寺,又回到了樹林裡。她畏寒地縮過他的懷裡,頭昏腦脹地捉緊他任他在林裡飛奔,直到她睜開雙眼時,眼前又是一片溫暖明亮。
一間已生好火的小小木屋,阻避了外頭所有的風雪,四周靜謐得只聽得見柴火的燃燒聲,方纔的那些彷彿不曾發生過似的,都被掩埋在外頭的風雪中。
一陣刺痛令連曦低下頭來,發現洛夜正扳開她血流未止的掌心,小心翼翼的為她止血上藥。但就在他抹去她掌心所有的血絲時,一道筆直劃過她掌心的陳年刀傷,清清楚楚地在她的掌心中浮現。
他的眼眸動了動。
已經上好藥的連曦,弄不清他為什麼直盯著她的掌心,並且緊握住她的手不放。
「洛——」她的聲音消失在他的吻裡,帶著不曾有過的炙熱焚燒著她。
她不明白他縱放的狂情是為了什麼,但他奔騰的熱血、激切的纏吻,讓朦朧中的她嘗到了他不曾給過她的溫柔,那些他一直吝於給她的,此刻他全然傾放,直吻進最深處,像是要穿透她的靈魂。
連曦在暈眩中推開他,喘息地看著他黑黝的眼眸。
她試揉地問:「你……心動了?」
洛夜沒有任何反應,只是目光灼灼地看著她,像要把她深印進他的腦海裡,但在他的耳裡她的問話儘是盤旋不去。
即使他沒有回應,喜悅和歡欣還是緩緩地滲入連曦的心房,讓她雪似的臉蛋,如牡丹似地泛紅。
她朝他綻出瑰艷的笑,篤下地告訴他,「你為我而心動。」
洛夜沒有否認,因為這一次,他不知該怎麼再向他的心否認。
……
當日光如水地棲落在連曦的臉龐上,刺目的陽光讓她不得不醒過來。
風雪已停,清晨的陽光又來到人間。忙了一晚,累極了的連曦,窩在小木屋內的床上不肯起床。她半瞇著眼眸,看著那透過窗欞照得她睜不開眼的陽光,覺得天氣還是冷得讓她連動也不想動。
她邊打哆嗦邊抱怨,「那顆太陽一定是假的……」一點也不暖和,虧它還那麼大那麼亮。
洛夜過於靠近的臉龐,讓一轉過頭來想伸伸懶腰的連曦陡地停止了動作。被他嚇得一愣一愣的。
「你……」她驚撫著胸口,「你一定要這樣嚇人嗎?」
七早八早就靠得那麼近,他是想嚇人啊?
整整一夜都沒睡的洛夜,就近坐在她的床畔看了她一晚的睡容,許多他一直想不清理不透的的事,在清晨的陽光將她照醒的片刻,許多他不願承認的、不知該如何做的、困惑難解的事,就像是打通了任督二脈般地在他的腦中豁然開朗。
沒有煎熬、沒有苦抑、沒有後悔,他再也不需苦苦的壓抑著自己,或是將自己的心驅趕至角落裡騙自己看不到,那些一直擱淺在他心頭上的東西,此刻都顯明瞭起來,彷彿掙脫了束縛般地自由。
連曦小心的看著他的怪模怪樣,悄悄地在床上坐起,還未去拿件衣裳來御寒時,洛夜已將一件保暖的衣裳為她披上,並且順手攏了攏她散亂的長髮。
怪事,怎麼她一覺醒來,這個小氣鬼就變了樣?
連曦愈看他的舉動愈覺得不對勁。從前她要是睡晚了些,他會不客氣地將她從被窩裡拎起來趕路,不管她是著涼還是挨餓受凍,他封老兄連眉頭都不皺一下,對她根本就不聞不問……
今兒個她是走了什麼運?怎麼洛老兄會這麼慇勤地招呼她?她默默無語地喝著他遞來的熱茶,看他合握著十指,一瞬也不瞬地望著她。
他淡淡地啟口,「我想了一夜。」
「想什麼?」她邊喝邊問,看他用那種像是不曾看過她的陌生眼神望著她,讓她的心頭忐忐忑忑的,總有股說不上來的古怪。
「我想了很久,我發現,我還有根多事沒有對你做。」之前他極力地對她忍著,但他現在再也無法忍耐、而且他也認為自己沒有必要再繼續忍下去。
連曦一頭霧水,「啊?」
「也是該清一清你我之間的債務問題了。」她對他做過太多事了,現在想來,若是要一條條的來數,還真的有點數不清,他該從哪件事先來下手好呢?
連曦理直氣壯地揚高了下巴,「我哪有欠了你什麼?」
「記不記得我曾警告過你不要惹我?」他輕描淡寫地問,眼睛間寫滿了復仇的笑意。
「你……」連曦因他那可怕的笑意猛地打了個大大的寒顫,「你想做什麼?」
他扳扳雙手,「加倍奉還。」只要是她做過的事,他沒有一條不牢刻地記在心裡,他就是等著要一次來向她討回。
「等等,我做了什麼讓你有仇報仇的事?」連曦忙不迭地舉起手,一邊拚命往床裡頭縮。
他寒眸細瞇,「那九天九夜間,你曾對我做過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