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兒!」左右侍衛忙不迭地去扶受不了打擊的陌琰莎。
「出去,統統給我滾出去」冥澈轉頭對所有跟來的人大喝,又瞪向陌琰莎等三人,「至於這三個人,能扔多遠你們就給我扔多遠!」
沒有人敢招惹怒氣當頭的冥澈,大廳裡的人瞬間散去,只剩下他和軒兒兩人。
冥澈吸氣又吐氣了好一會兒,才辛苦地平復了情緒,緩緩地轉身面對在他來了之後,就一句話也沒有說過的軒兒。
「軒兒?」他解開她手上的粗繩,伶惜地拭著她臉上未干的淚,試著喚她回神。
軒兒一徑地默不作聲,在聽到他的聲音後將頭愈垂愈低,身子也頻頻顫抖。
「怎麼了?是哪裡疼嗎?」冥澈擔心地推拿著她手上的淤青,「我幫你揉揉。」
當他的手一接觸到她的手,她的雙手立即緊握成拳,顫縮著身子退至牆角。
「軒兒?」他大惑不解地看著她。
許久許久之後,軒兒終於抬起頭,淒恨的、忿忿的,用冥澈未曾相識的眼光看著他。
春季最後一場雷雨來襲,熱切地敲打著瓦簷,發出乒乒乓乓的聲響,但室內卻是異樣地寂詩無聲,只有兩道淺淺的氣息。
暗暗的波濤洶湧,無可抵擋地在冥澈與軒兒之間來襲,晚春的味道,悄悄地滲入空氣裡。
打發走了綁架軒兒的陌琰莎,卻不知道軒兒怎麼突地變了一個人的冥澈,不明所以地看著她眸中難以止近的憤恨。
他做錯了什麼嗎?
冥澈伸手想將她自地上拉起,軒兒卻甩開他的手。
「不要碰我。」她幾乎無法忽受他的碰觸,無法忍受他眼底的訝異和憐惜。
軒兒清絕冷絕地看著他,看著這個讓她陷入泥淖裡的男子。她妒忌、怨懟、憤恨,更可悲的是她愛他,她愛這個比她更貪婪的男子,他把他的貪婪深深隱藏著,讓她一無所知。
愛情是這麼地脆弱,只消外人輕輕一敲,再美的夢也會現出原形,把夢裡頭藏著的真相一一浮現出來,讓誰也不能躲,誰也不能進。
「軒兒?」冥澈沉斂著呼吸,試著一步步朝她靠近。
她眸光洞悉地瞅著他,「你是為了那半塊玉才娶我的?」
冥澈忽地止住腳步,明瞭她的改變所為何來,同時有一種失去的感覺,正在他的胸口泛漫著。
「那半塊玉對你來說真有那麼重要嗎?」只是一塊玉,就能夠像陌琰莎所說的那樣左右他的心?那不過也是塊石頭罷了,他為何要這麼在乎它?
冥澈坦承不諱,「那塊連心玉,對我非常重要。」
「那我呢?!」軒兒淒楚地笑,緊按著自己的心房,「我算是你的什麼?」在過了那五味雜陳的一百天後,他又將她置於何地?在他的心中,她到底是什麼?只是他尋歡取樂的對象嗎?
他疾步走向她,「你聽我說——」
「為什麼要在杏雨林裡遇見我?」她一步一步地退,一句一句把怨忿擲至他的臉上,「你為什麼一開始不告訴我你要找的人不是我?你為什麼一開始不告訴我你的心不在我的身上?為什麼不再發現我是殺手以後就趕我走?為什麼等我以為我得到了你的心以後才告訴我一切都是泡影?」
恐懼感流遍冥澈的全身,緊緊將他包圍,甚至就要淹沒了他,只因為他在她的眼底清清楚楚地看見了他的失去和她的決絕。他必須澄清,他一定要和她說清楚,他不能讓他們之間再有像上次的誤解。
「你是你,玉是玉,這兩者不相干的,我愛的是你,不是那塊玉!」他撮住她的肩,聲嘶力竭地表白,期望她能明白在他心中這兩者是有分別的。
「不相干?」她一點也不相信,「那你告訴我,你的心在誰的身上?」從很久以前她就覺得奇怪,他為什麼總說他需要他,他為什麼總說他的心是空的,原來,他的目的只是為了補全他殘缺不全的心臟,而她,又算什麼呢?
他臉色大變,「你怎麼知道這件事?」是誰告訴她這件事的?誰會知道他的這個秘密?
「你承認你沒有心了?」軒兒心痛難當,血色從她的臉上流去,轉眼間變得蒼白如雪。
「不,我不是對你無心,我只是心少了一半!」宮上邪用力地搖著頭,恨不能讓她明白他在知道這件事對此她更恨、更怨。可是她卻從來看不到他的心酸之處,現在的她,只看到她自己的。
「那你更應該從一開始就告訴我你在尋我你另一半的心!而你最最不該的,是讓我愛上了你!」既然他的心不能交託在她身上,那他就不應該讓她陷下去之後變得一無所有。
冥澈越說越急躁,「我一開始也不知道我能真的找到我的心!真的,你要相信我!」
「那你知道了以後呢?你做了什麼或說了什麼嗎?」她冷然的淚靜靜淌流,「你知不知道,我什麼都給了你?現在,你滿意了嗎?玩弄我,你快樂嗎?」現在她什麼都沒有了,失去了義父的信任、沒有了女子名節,最重要的是,她失去了她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