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嚶嚀之後,她從那個似真似假的夢裡悠悠轉醒。
美如蝶羽的茶眸緩緩睜開,一睜開,入眼的便是那傾城妖嬈的臉,那完美的五官,精緻的容顏皆是她所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
可是,她竟看的有種想哭的念頭。
彷彿剛經歷一場生離死別,當再看見心愛的人時,心裡最脆弱的樣子便會呈現出來。
沐汐沫情難自禁地撫上他絕世的容顏,動作溫柔如水,而手下的人彷彿也感受到她指尖的溫暖,看著她,眼神越發的溫柔。
「陌……」
她櫻唇微張,輕聲喚著他的名字。
「我在。」花祭陌覆上她扶著他俊顏的小手,一如她一般,輕聲回應。
這一聲『我在』,讓沐汐沫突然有種想哭的念頭。
她將腦袋埋進他的懷裡,用著略帶哭腔的聲音道:「我好像做了一個夢……夢見我和你從懸崖上掉了下來……那個夢,好真實,好真實……」
聽見沐汐沫的話後,花祭陌身子突然一僵,繼而露出了一抹柔情的笑容,和她說道:「放心吧,那個夢,已經過去了……」
「呵~小陌,這還是皇嬸第一次見到你對一個女人這麼溫柔呢。」
坐在輪椅上的女人嘴角勾起一抹笑容,只是那笑容裡,帶著些苦澀與暗諷。
她想到了那個男人,那個薄情寡義的臭男人!
那個男人也曾經像花祭陌那樣,對她說著柔情的話,可是就在下一秒,他親口告訴她,他把她休了!!
哈哈!那時候她剛好想把她懷孕的事情告訴他,結果卻換來那樣的一幕。
那男人……還真會挑時間吶!!
沐汐沫聽見女人的聲音後,猛地從花祭陌的懷裡探出頭來。
只見在他們的面前有著三個人,一個小童,一個粉雕玉琢的小男孩和一個容貌絕美的女子。
女子坐在輪椅上,眸光不冷不熱的與她的視線對上。
而她在與女子對上視線時,隱約能感覺到兩道冰冷刺骨的目光在冷冷的看著她。
此時,她有些發懵了……
她側過頭去,小手攥著花祭陌的手臂,疑惑道:「我們……這是在哪!?」
「落陽山山底。你們掉下懸崖,是我們救了你們。」
這回,女子沒有開口,而是那個小男孩,也就是花肆琰,帶著無任何感情的話語開口。
花肆琰的話,讓沐汐沫笑了。
原來……那個不是夢……是真實的啊……
忽然,她視線驟然凝聚在花祭陌的面容上,緊張的開口道:「陌,你後背的傷還要不要緊!?」
說罷,她欲脫去花祭陌的衣裳,卻被花祭陌無奈地制止了。
「娘子,你難道想在大家面前就這樣把你相公扒光麼!?」
花祭陌的話有些哭笑不得。
呃……沐汐沫赫然。
好像……還有人吶……剛才太擔心他的傷勢,一時間竟然忘記了……
雙頰泛起不自然的紅色,轉過頭去對著女子伸了伸小舌頭,抱歉的笑了笑。
「皇嬸,不好意思,讓你見笑了。」
沐汐沫的樣子很討喜。
與其說她樣子討喜,不如說她剛才做的動作很俏皮,讓人想氣也對她氣不起來。
這是女子對她的第一印象。
當然,第一印象好了,她對沐汐沫的態度自然也好了許多,「放心吧,你們足足躺了一月有餘,身上的傷早就養好了。」
「真的!?」沐汐沫眸子一亮,丟下了花祭陌,蹦躂的跑下床,就像是與女子很熟絡一般,親切的將她抱著,「謝謝皇嬸救了我們~~」
她的聲音甜甜軟軟的,好聽至極。
女子被她的舉動顯然有些嚇到,一旁的花肆琰冷喝出聲,「女人,放了我娘親!」
「耶!?」沐汐沫聞聲,鬆開了女人,赤腳走到了花肆琰面前,捏了捏他柔軟的小臉蛋,狡黠道:「小帥哥,我想你應該叫我一聲皇嫂,而不是女人哦~~」
「哼!那又如何!?我愛怎麼叫就怎麼叫,你管不著!」
花肆琰不自然的側過頭,雖然說著依舊冷淡無比的話,但沐汐沫卻清楚的看見了他耳根子上泛起了緋紅。
「撲哧——」沐汐沫見他彆扭的樣子,終是忍不住的笑了起來,「果然還是孩子吶……不過,小帥哥,你很可愛哦~~皇嫂很喜歡你吶!!」
沐汐沫暗含調戲的話讓花肆琰憤怒的轉過頭,恨恨的瞪了一眼沐汐沫之後,不再理會她。
「哈哈哈哈~~~」
沐汐沫捂著肚子笑得花枝亂顫,大大咧咧的樣子讓人很容系喜歡上她,更何況她還是一個自來熟的人。
因此,就連多年很少發自內心笑過的女人也抿唇微笑,而不苟言笑的小童雖然沒露出笑容,但眼裡的笑意還是出賣了他。
坐在床上的花祭陌就更不用說了,雖然沒有笑出聲,但他彎彎的眉眼已然在告訴大家,他很開心。
果然,有沫沫的身影,那個地方便會是歡聲笑語,誰讓他家娘子如此不要臉皮呢!
呵呵~~~
只是,如果沐汐沫知道花祭陌此時在想什麼的話,估計會不顧一切的撲上去,狠狠地咬他一口了!!
但前提是,在她知道的情況下。
花祭陌見周圍的氣氛緩和下來,不再像之前那樣,也隨沐汐沫一樣,赤腳走下了床,大手攬上沐汐沫纖細的腰肢,走到了女人的面前。
「皇嬸,她叫沐汐沫,我的王妃,也是我唯一的女人……」
花祭陌會這樣和女人介紹,想必他是極其喜歡這個女人的。
即使她對他們不冷不熱,可他依舊還能維持笑意。
而這點,很少有人能讓脾氣不好的花祭陌這樣。
「嗯!皇嬸叫我沫兒好了!」沐汐沫笑瞇瞇的點頭。
女人一聽,先是一怔,繼而又突然笑了起來,笑得淚流滿面。
「哈哈哈哈~~~唯一!?你們花家的人所說的唯一不過只是口頭承諾罷了……何來成真!?哈哈~真是可笑……」
「娘親,別哭了,那男人不值得你為他流淚!」
花肆琰像個小大人一般,溫柔地替女人擦去淚水。
「嗯,娘親不哭,娘親有你就好了……有琰兒,娘親什麼都可以不要……」
花祭陌有些不忍的側過頭,心中卻在歎息。
為他的皇叔歎息,也在為被蒙在鼓裡的皇嬸歎息……
皇叔……要是你知道你的做法讓皇嬸恨你這麼久的話,你還會如此麼!?
只為她安好……可這樣,卻讓她不明所以的恨了你這麼多年,你苦……她也苦……
只是,不知道,皇嬸知不知道你已經離開人世的消息……如果知道的話,還會像今日如此麼!?
沐汐沫見狀,這才明白了女人為何會對他們不冷不熱,而那個男孩會對她露出那樣的神情了。
感情的傷,永遠是最鋒利的利刃,將人的心剜的滿是痕跡,支離破碎……
在這一刻,沐汐沫突然很同情起花祭陌的皇嬸來。
但,她還是有必要為自己的相公說一句話的!
她蹲了下去,雙手握上女人的手,雖然冰涼,卻攥的那麼緊,以求給她溫暖。
她的眸子裡儘是認真,看著女人一眨也不眨的認真說道:「皇嬸,我相信陌!他的話,我一直都相信,他所做的一切,我也都會去相信!因為他是我愛的人,是用生命去愛的那個人!
並不是所有的花家人都像皇叔一般,更何況,我覺得皇叔……不是那樣的人……
即使我從未見過他,但女人的直覺告訴我,皇叔是愛你的……」
沐汐沫的話,直直打入了女人的心裡。
可是,卻也只是一剎那。
很快,她便掙脫開沐汐沫的手,冷然的笑著,「小丫頭,你不懂我們的愛情,又何來這麼多大道理!?
你所說的他愛我,難道就是把我藏進這個山谷裡,然後送來三個停止生長,武功高強的小童來保護我麼!?
這裡雖美,可是……你知不知道終日想著一個人卻不得已相見的痛苦!?
丫頭,你還小,你和小陌還有許多要經歷的……或許,你會比我幸福,畢竟,我也相信小陌不會是那樣的人……」
說到這,女人與沐汐沫的目光同時望向花祭陌。
只見花祭陌熟稔的蹲下身,將即將從女人腿上滑下的薄毯重新掖好,繼而語重心長道:「皇嬸,請你相信我,皇叔,愛的人一直都是你……」
「呵~如果那個男人愛我娘親的話,又何為要重新迎娶另外一個女子?又為何要將我娘親送到這裡來!?」
花肆琰聽罷,陡然冷笑。
他的笑容裡含滿了諸多嘲諷!
不難看出他對花祭陌皇叔的怨恨!
花祭陌不理會,只是淡淡起身,走到花肆琰身邊,輕輕摸了摸他的腦袋。
「肆琰,你怨誰都可以,但是絕對不可以怨你的父親,如果你知道他的苦的話,我想,你會後悔你恨了他這麼多年的。」
啪——
花肆琰一手拍掉了花祭陌放在他頭上的手,那力道很用力,將花祭陌白皙的素手打出了一個鮮紅的手掌印。
他不屑的哼道:「我不會後悔!只要對我娘親不好,那他就是錯的!!」
沐汐沫見此,鬆開女人的手,走到了花祭陌與花肆琰中間,雙手叉腰惡狠狠道:「臭小子,我相公也是你隨便打的麼!?是不是要我這個皇嫂收拾收拾你,昂!?」
語畢,她轉身,心疼的握起花祭陌的手,在上面輕輕吹氣,心疼的問。
「陌,疼不疼!?」
花祭陌伸出一隻沒有受傷的手輕柔的摸了摸沐汐沫的頭,笑道:「不疼。」
「哼!一個男人居然還要女人幫忙說話,我看不起你!」
花肆琰的聲音再次從兩人身後傳來。
沐汐沫恨恨轉身,冷冰冰的看著他。
「你叫花肆琰是吧!?我知道你的童年過得很苦,可是你有我的苦麼!?」
「我從未見過我的母親長得是什麼樣子,並且還曾經癡傻過一段時間。那段時間裡,我被親爹爹丟到一邊,不管不顧,恰好,那段時間是我最需要親情的時候。
或許你會說,你也沒有見過你的父親長什麼樣子,可你還有母親啊!
我也有父親,可是那時候的他就像是擺設一般,眼裡沒有我。
直到我長大之後,我才明白,他不是不愛我。
只是因為我的容貌與我的母親長得極像,因此他害怕見到我便會想起我的娘親。
哈~你知道當我聽見那個原因的時候有多麼的想笑麼!?
我從未恨過他,一直只是怨他,可心裡卻還是希望從他那裡得到父愛。
可是,當我知道那個原因的那一瞬間,我對他產生了怨恨。
後來,我與陌離開了皇城,來到這西北一帶。
因為大旱一事,我們留了下來,皇上告訴我,就在他準備微服出巡來到西北一帶的時候,爹爹在朝堂上,不避諱的道出了對我思念。
他為了得到我的原諒,隨著皇上來到了這裡。
就在一日,當我遇刺時,他奮不顧身衝出來將我護在身後,而自己卻差點死去的那一剎那我才明白原來我這麼多年的怨與那段時間的恨不過是因為心裡過不去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