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夜色,已經如潑墨一般,漆黑一片。
楚顏抬頭看了一眼牆壁上的大鐘,見時針已經指向八點。看來,陸品琛和昨天一樣,不會回來了。肚子突然間傳來一陣「咕嚕嚕」的叫聲,楚顏摸了摸餓的快要前胸貼後背的肚皮。決定不再等下去,傾身放下手中的雜誌。緩緩地從沙發上站起來,正準備回餐廳用餐時。只聽到大門上突然間傳來「卡嚓」一聲地開鎖聲。楚顏微愕,轉頭看向大門口。
推門而入的,正是陸品琛。他一手提著公文包,一手從門上拔出鑰匙。關了門後,站在玄關口開始換鞋子。
「吃飯了沒?」進了大廳,陸品琛直接將公文包塞進了楚顏的手裡。一邊脫身上的外套和領帶,一邊對著楚顏低聲詢問道。
「還沒!」楚顏將公文包小心地放在茶几上,又接過陸品琛遞過來的西裝外套。抖了抖後,走到大廳的衣架前,拿衣架掛好。
「在等我!」陸品琛抽掉繫著的領帶後,轉身一邊抱住準備回餐廳吃飯的楚顏。
楚顏沒想到陸品琛會突然間抱住自己,嚇了一跳。有些驚慌地想要拉開陸品琛環在自己腰間的大手,顫抖地說道:「陸先生,你餓不餓,先吃飯吧!」
「真香!」陸品琛貪婪地將頭埋在楚顏散著馨香的頸脖間,分開這幾日,他莫名地想念她身上的這股味道。像著了魔一樣,只要一空下來,他腦子裡就忍不住浮現出她在小溪邊上的那一笑。憶起她的笑,就忍不住想起她唇間的味道,她玲瓏的身體,還有她在他身下嬌吟時的媚態。
「顏顏,最近有沒有想我?」
「我……」楚顏被他抱的有些難受,伸手想要推開陸品琛,卻不想,陸品琛突然間攔腰將她抱了起來。楚顏驚呼了一聲,瞪大眼睛看向陸品琛,喚道:「陸先生,放我下來,我們先吃飯,我好餓……」
「我最近幾天忍得很辛苦,先解決我的,再解決你的!」陸品琛抱著楚顏,推門走進了臥室。將楚顏一把扔在床上之後,站在床頭脫了身上的衣服之後,隨之壓了上去……
「陸……」楚顏還未來得及開口制止,陸品琛就化作一團火,將她整個人連魂一起,熊熊燃燒了……
——
餐廳明亮的燈光下,楚顏一手端著碗,另一手正打算往餐盤裡夾青菜。卻不想,一塊紅燒肉突然間被一雙筷子給夾進了自己碗裡。楚顏愣了一下,轉頭看向陸品琛。
「最近瘦了,多吃點,我不喜歡太瘦的女人!」不知道是不是燈光的作用,陸品琛這會兒的眼睛裡,竟然流露出一種脈脈如流水的柔光。
楚顏訝異於他這一刻的溫柔,不過面上沒有表現出來。默不作聲地點了點頭,拿起筷子夾著碗裡的紅燒肉咬了一口。然後,繼續埋著頭吃飯。
「沒有要跟我講的話嗎?」陸品琛看楚顏這麼安靜,皺了皺眉頭,不滿地問道。
楚顏拿著筷子的手,有瞬間的凝滯。其實仔細想想,她跟陸品琛並不熟,生活圈子完全沒有交際。她不懂他平常都需要忙些什麼,甚至她連市長具體需要做什麼工作都不清楚,也不認識他的朋友,只聽說他家境很好,但是他的父母具體做什麼的,家裡一共幾口人,她也是一無所知。平常最多的交流就是在床上,而且陸品琛這個人喜怒無常,楚顏怕說多錯多,無意間惹怒了他。所以,也不樂意主動開口跟他說話。現在他突然間這樣問了,楚顏還真想不出有什麼話好跟他講的。
「我不知道,說什麼!」楚顏垂了垂眸子,低聲說道。
「真沒什麼跟我講的?」陸品琛勾了勾唇角,口吻帶著幾分嘲意道:「我覺得,我們之間可以有很多話題。例如,剛剛在床上,我吻你什麼地方你感覺最舒服,你全身敏感點在哪裡,下次想不想換其他姿勢試試,又或者你是喜歡早上做還是睡前做……」
楚顏在聽到陸品琛的這番話後,一張俏臉一下子漲的猶如滴血一般,整個腦袋都快要埋進碗裡了。
看楚顏被自己逗得就差挖地洞遁走了,陸品琛覺得她這樣子可愛極了。伸手像拍寵物一樣,輕輕地拍了拍楚顏的腦袋,柔聲說道:「傻女孩,我不逗你了,講講你小時候的事情吧!」
楚顏微愕,轉頭一臉不可置信地看向陸品琛,見他俊顏上依舊笑意盎然,她咬了咬嘴唇,心裡一時間摸不準,陸品琛這是哪根筋不對了,怎麼對她小時候的事情這麼感興趣了。
「你想聽什麼?」良久,楚顏才緩緩開口,問道。
「你爸爸出車禍那件事情吧!」陸品琛想了想,看著楚顏似笑非笑地說道。
楚顏聞言,垂下眸子看向裝滿米飯的飯碗。好一會兒後,她才啟唇,輕聲說道:「我記得,我十歲那年,一天傍晚。我和佩佩正背著書包放學回家,臨近小區大門口的時候。我媽媽突然間跑過來,一把抱起佩佩就跑。我不知道發生什麼事情了,看見媽媽抱走佩佩,本能地就轉身去追。媽媽也不理我,拖著個大行李箱,就像逃命一樣的跑。我看佩佩在她懷裡哭,就追著喊媽媽不要走。這個時候爸爸也騎著自行車下了班,看見這一幕之後。我爸爸連忙從自行車上下來,追著我媽媽喊『佩娥,你真的要拋棄我和顏顏了嗎,佩娥,你等等……』。媽媽聽到爸爸的聲音之後,跑得更快了。
小區外面正好停著一輛黑色的轎車,一個西裝革履的男人正站在車外。瞧見媽媽出來之後,那男人伸手一把接過了媽媽手裡的行李,丟進車裡後,又讓媽媽和佩佩坐進了車裡。
爸爸看見了,立馬加快步子,一把拉住媽媽的手,說,佩娥,你要我做的事情,我已經做了。你怎麼還不知足,顏顏和佩佩還小,你怎麼這麼狠心啊!
媽媽說,楚漢生,晚了,我現在不稀罕了……
他們吵了幾句,然後那個來接媽媽的男人就跑過來,一拳頭把爸爸打趴在地。媽媽就乘機上車關上車門,車子開走後。爸爸不服氣,就去追。小區那邊,有個十字路口,爸爸只顧著追,沒注意這個時候突然間闖出一輛私家車。然後我就看見,我爸爸被車給撞了……」
楚顏埋著頭,靜靜地講述著。她的聲線很平靜,可是陸品琛卻注意到,她的眼淚從開始就沒停下過。
「後來呢?」陸品琛淡淡地問道。
「後來……後來,我看見爸爸躺在那裡,一動不動,就跑過去查看情況。而撞爸爸的那輛車,也不理地上的爸爸,一溜煙地就開跑了。我哭著喊,救命啊,救命……可是沒人理我,直到住在我家隔壁的馮阿姨看見了,才幫我叫來救護車。去了醫院,我坐在手術室外面等。等了好久好久,等來醫生的一句。說爸爸因為失血過多,需要在重症病房待幾天。然後要我交醫療費,我一個小孩子哪裡懂這些,想找媽媽,可是根本就不知道媽媽去哪了。後來,還是馮阿姨幫我去找市政府,市政府給了一筆慰問金。之後,又收到一筆匿名捐贈,這才解了燃眉之急。只是後來,爸爸再也沒有醒過來過!」
陸品琛聽完這些,心裡驀地湧起一絲憐惜。他伸出手,想要給楚顏拭去臉頰上的淚水。
「我沒事,都過去了!」感覺到陸品琛的幫自己拭淚,楚顏迅速地抬起手,快速地擦乾臉頰上的眼淚。然後也不理陸品琛,站起身就要收拾餐桌。
「楚顏,太逞強的女人,不可愛!」陸品琛一把握住楚顏的細腕,輕聲說道。
「陸先生,我若不堅強,還有誰會疼愛我。這些年來,我都是這樣過的,所以,我已經習慣了!」楚顏輕輕地拉開陸品琛的手,轉身收拾空碗走進廚房。
陸品琛看見楚顏離去的背影,心就像突然間被人撕裂了一般,一陣尖銳的疼痛佔滿他所有的感官。他突然間有一種,想要不顧一切地走上前,將她摟入懷中的衝動。有點控制不住這股衝動的時候,熟悉的手機鈴聲突然間響了起來。一下子,將陸品琛拉回了現實。
——
楚顏將餐廳和廚房收拾好後,便走出廚房。回臥室休息時,正好路過書房。
透過半掩的書房房門,楚顏看見陸品琛正在通電話。她依稀地聽到,他在用一種極其無奈,又帶著幾分寵溺的口吻,對著電話裡面的人,說道:「冰冰……好了,我不生氣了……你忙,沒關係……不用理我,是……我會很乖……」
楚顏心裡突然間泛起一抹酸酸的澀意,就像剛吞了一個酸檸檬一樣。
她沒有多聽下去,垂著頭默不作聲地離開書房,走進了臥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