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深牢大獄,總要有點念想,親情和愛情就是最好的念想,所以,監獄是鼓勵結婚,不鼓勵離婚的。但是,人一旦進了監獄,等待他們的大部分是離婚,卻很少有結婚的,夫妻本是同林鳥,災難到頭各自飛,誰還會做這種無謂的等待?
監獄對歐陽南的結婚申請很重視,畢竟這很有利於南春的改造,再說一入獄就離婚他們見得多了,跟無期徒刑結婚他們沒見過,更何況,他們還知道,新娘要捐出一隻眼角膜,死囚捐器官的多得是,活著就捐角膜的,他們同樣沒見過。
監獄的條件很簡單,但是,南春很滿足,她真的知足了。
這世上的人都要排場,可是,豪華沒有止境,又有誰會在監獄舉行婚禮?
這世上的人都要幸福,可是,什麼是幸福?又有誰會追求一段沒有幸福的幸福?
歐陽南肯娶她,不管是不是出於愛,她知足了!
婚禮很簡單,一件潔白的婚紗,一對盛著紅酒的高腳杯,觀禮的只有尹凝、甜甜和監獄的工作人員!
婚房是一間會見室。
南春穿著潔白的婚紗,挽著歐陽南的胳膊,朝婚房走去。
她的臉上洋溢著幸福,她的眼裡是晶瑩的淚花。多少年了,多少次了,在夢中,演繹著這幸福的時刻,而現在這終於成了現實,儘管,這是用別人的幸福,甚至是她一生的代價換來的,但是,她認了!
也許,別人罵她婊子,別人罵她濫情,別人罵她橫刀奪愛,別人罵她蛇蠍毒婦,但是,有了這一刻,她認了!
監獄很人性化,給了他們兩個小時的獨處時間。
兩個人緩緩的步入婚房,門緩緩的掩上了。
尹凝的心裡不禁一陣疼痛,門輕輕的掩上了,像是一把剪刀剪斷了他們的感情,也許,這就是結局吧?
尹凝低下了頭,甜甜正抬頭望著她,那眼神像是再問,以後誰是我的媽媽?
齊天深深的吸了口氣,說道:「開始吧?」
尹凝點了點頭。
「電刀!」
一股皮膚燒焦的味道開始在手術室瀰漫……
齊天的手指修長,就像是仙女的玉指,在那方寸之間上下翻飛……
一股鮮血湧出,吸引過後,是一片觸目的蒼白,齊天就在這紅與白的交替之間,編織著患者的未來……
「吸引器!」
「止血鉗!」
「持針器,四號線」
……
葉謙在旁邊不時的抹著齊天額頭的汗水……
大家屏息凝神,手術室只有監測儀器的「滴滴」聲和器械交接的「啪啪」聲……
終於,手術中的指示燈熄滅了,范子皓卻僵住了。
手術結束了,可是,結果是好還是壞?他突然寧願這燈永遠亮著,因為這樣,就還有希望……
齊天走出手術室的門,摘掉了口罩,范子皓不由自主的迎上去。
「齊醫生,手術……」
「手術很成功!」齊天輕輕舒了口氣,露出了燦爛的笑容,「先把你母親接到監護室吧!」
「好,好!」
范子皓在玻璃外面看著護士安頓好母親,這才輕輕的出了口氣。
「齊醫生?」
正在做手術記錄的齊天抬起頭,問道:「還有什麼事麼?」
「您看,這就到吃飯點了,您站了幾個小時也很辛苦,我想請大家吃頓飯,表示一下我的謝意。」
「哦,不用了,謝謝,我們還有事沒忙完。」
「齊醫生,我是真心的感謝大家,請大家……」
齊天還沒說話,江凝雪走了過來,說道:「好啊,你去定飯店吧,我們忙完就去,這樣的錢不花白不花!」
「是,是,我這就去!」范子皓尷尬的走了。
「凝雪,你怎麼這麼說話啊?」齊天苦笑著說道。
「反正他倒賣專家號,掙錢也容易,我們站了幾個小時,吃他一頓飯也是應該的!」
齊天無奈的搖了搖頭。
滿滿一桌子菜,看來範子皓真的是對這些醫護人員心存感激,並不是迫於習慣的敷衍。
燕小天端起酒杯,說道:「我們真心的希望范媽媽能早期康復,感謝范先生對我們的盛情款待,然後,我們祝賀齊天醫生從此步入一流高手行列,我再次宣佈,以後我們不再是一個戰壕內的兄弟了!」
大家「哄」的一笑,一飲而盡。
「你這是要和齊天絕交麼?」葉謙笑道。
「我這是羨慕嫉妒恨!」燕小天苦著臉說道。
「失之東隅收之桑榆麼!」葉謙斜眼看著燕小天身邊的姚斯諾笑道。
「葉謙姐,你別說我,恐怕這桌子裡面,最替齊天高興的就是你吧?」姚思諾笑著反擊。
「大家都高興麼,齊天為科室爭了光,也為醫院爭了光,是吧?」葉謙紅著臉,佯裝夾菜,不敢再說話。
「燕小天?」江凝雪突然問道,「今天是范子皓答謝這些為他媽媽手術辛苦付出的醫務人員,你幹嘛帶個不相干的人來?」
江凝雪的矛頭直指姚斯諾,燕小天嘴裡的酒險些沒噴出來,卻也不知道該怎麼答覆這位姑奶奶。
「江護士,我也不是不相干的人呢,我是小天的女朋友,用過去的話說,就是賢內助,沒有我伺候小天的衣食住行,他怎麼能那麼放心努力的工作呢?再說,要說不相干,范先生也不相干的,他不是醫護人員,你難道要趕范先生走?難道你要買單麼?」
「不要臉!」江凝雪白了姚斯諾一眼,低聲罵道。
姚斯諾微微一笑,不以為許,一幅我不與你一般見識的居高姿態。
江凝雪還要說話,被尹凝以眼色制止了。
「齊天,」尹凝舉起酒杯,說道,「年輕醫生裡面,你是最有潛力的,也是跟沈教授時間最長的,希望你能接過沈教授的衣缽,甚至青出於藍而勝於藍,沈教授的離開,是科室的損失,但是,我希望你能帶科室再上一個台階,另外,謝謝你這麼相信我,敬你一杯!」
「謝謝,尹姐,我之所以非要調你回來,是因為你才是科室的精神領袖,有你在,大家才能團結,才能更上一個台階!」齊天一飲而盡,神色卻頗為黯然,這桌子上,只有他和葉謙知道沈浩殉情的真相,在大家的眼裡,沈浩義務精湛,有情有義,如果尹凝都知道了真相,還會這樣面帶惋惜心有崇敬的說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