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天伸了伸懶腰。
剛剛做完一台手術,真累啊,可是,這種成就感和使命感是別人體會不到的。看著病人沉沉睡去,各種儀器在滴滴答答的響著,齊天輕輕的退出了監護室。
「哎,齊天?」外間的祁小玉喊道。
「什麼事?小玉?」
「監護室的監控好像出問題了,圖像總是晃動,你幫我向後勤報修一下,行麼?」祁小玉不好意思的說道。
「好咧,沒問題!」
齊天出了監護室的門,卻突然停住了腳步。監控,對了,重症監護室都是有監控錄像的,那麼,葉萬城口述遺囑的時候……
齊天笑了。
這些天,齊天都在琢磨這件事,想著能不能幫上葉謙的忙,可是,找了好多人都表示愛莫能助,現在就彷彿是暗夜中突然出現了一道閃電,怎麼能不讓他欣喜若狂?
奇怪的是,葉謙聽了齊天的想法,卻沒有太多的興奮,只是輕輕的歎了口氣。
「葉謙,你怎麼了?你不想知道真相麼?」
葉謙輕輕的搖了搖頭,說道:「說實話,我也不知道,如果……如果查出來遺囑真的是凌雲偽造的,那……,我們以後該怎麼辦?他畢竟是我的丈夫,我這樣做到底對不對?」
「葉謙,你甘願和一個處心積慮謀你家產,隨時帶著虛偽面具的人,過一輩子麼?」
「我不願意,又能怎麼樣?」葉謙的眼眶裡出現了淚水,「我曾經選擇過一次,就算重來,那只能是我唯一的選擇,說是選擇,我有的選麼?」
齊天緩緩的低下了頭,說道:「葉謙,我覺得無論如何,你和你媽媽都有權知道真相,是麼?」
葉謙緩緩的搖了搖頭,說道:「這些天,凌雲一直在公司忙,他對公司也算是盡心盡力,我一直在想,是不是這樣下去,就是最好的結果?我們的心情剛剛平復了些,難道還要將傷心痛苦重新翻出來?」
「葉謙,我們不講法律,也不講正義,但是,按照你爸爸的遺願來處理後事,是不是才是你最大的孝道,也只有這樣,伯父的在天之靈才會真正的安息!」
葉謙輕輕的歎了口氣,說道:「好吧,我們就試這一次,僅此一次!」
齊天點了點頭,心頭卻不禁有些疑惑,自己這樣幫葉謙,是不是有些費力不討好?這,到底是對還是錯?
齊天和葉謙呆呆的坐著,誰都沒有說話,也許,兩個人都知道結果,只是這個結果,究竟該如何面對?難道找出真相,也要付出代價?
黃律師風塵僕僕的推開門,看到坐在葉謙身邊的齊天,他的眼裡不禁掠過一絲慌亂。
「葉小姐,你什麼事?是不是遺囑……」已經近十月天,他的額頭上竟有細密的汗珠。
齊天擺了擺手,說道:「黃律師,您是律師,我想問問你,要是偽造遺囑,該怎麼量刑?」
「這……,你什麼意思?葉小姐,這位是?」
「這是我的同事,齊天齊醫生。」葉謙淡淡的說道,似乎在談別的事。
「我是誰並不重要,我想問你,如果夥同別人偽造遺囑,律師知法犯法,是不是要罪加一等?」齊天目光灼灼的問道。
「葉小姐,這……」黃律師不由自主的拿出紙巾擦汗。
「別問我,回答他的話。」
「那……當然!」
齊天微微一笑,說道:「黃律師,葉先生的遺囑是高幹病房的重症監護室做的是麼?」
黃律師穩定了一下情緒,點了點頭,說道:「是的,葉總口述,我記錄,當時還有兩位公證員在場!」
齊天點了點頭,說道:「黃律師,你對法律很瞭解,但是,對我們醫院的構造可能不太瞭解。
「你……什麼意思?」
「我們醫院的重症監護室分裡外套間,患者在裡間,平時護士在外間,為了能更好地掌握患者的情況,以便做一些緊急處置,所以,」齊天頓了一頓,「重症監護室都是有攝像頭的,而且視頻音頻都有!」
「這……」黃律師明顯慌亂了,這樣的天氣,額頭上甚至滲出了豆大的汗珠,他不得不摘下眼鏡,頻頻擦汗。
葉謙看著黃律師的表現,早已心知肚明,心裡卻是一片冰涼,久久的擔心終於變成了現實,下一步,自己究竟該怎麼辦?
「黃律師,你明白我的意思麼?」
黃律師臉上的表情尷尬異常,似乎是拿不定主意該承認還是不承認。
「黃律師,你可以想一下,如果這件事鬧大的話,這個圈裡你就應該算是臭名昭著,你應該很難混下去了吧?」齊天的這句話,像是一隻錐子一樣紮在了黃律師的心上,如果只是貪贓枉法,替不該辯護的人辯護,這都沒什麼,律師本來就是拿著法律說事,誰給錢替誰消災。可是,如果夥同事主偽造遺囑,這就是屬於職業道德範疇,如果傳開了,他就真的很難在這個圈子裡混下去了!
「黃律師,你跟著我爸不是一天兩天了吧。我爸待你也不薄吧?」葉謙淡淡的問道。
記得上大學的時候,葉謙還非常喜歡這個戴著眼鏡的斯文叔叔,覺得他不像公司裡的其他人一樣,要麼銅臭十足,要麼仗勢欺人,可是,沒想到,他卻在爸爸離去之後,背叛了他,人性,到底有多貪婪?
黃律師長長歎了口氣,說道:「這些都是凌雲安排的,其實也沒有做多大的改動,只是原來公司裡的股份是轉給林夕月,現在改成了凌雲,其餘的並沒有變化。」
齊天不禁無奈的笑了,說道:「你改動的是幾個億的資產,沒有太多的變化,你好大的口氣!」
「反正都是葉小姐一家人,也沒什麼!」黃律師嘟囔著。
「夠了,你走吧!」葉謙淡淡的說道。
「葉小姐,我明天將真實的遺囑給您送過去!」
「滾!」葉謙吼道。
黃律師拎起包,跌跌撞撞的跑了。
葉謙趴在桌子上,無聲的哭了。
齊天憐惜的望著她,卻不知該如何安慰。
可怕的猜測成了現實,一個這樣的丈夫,叫她以後該如何面對,父親剛剛離世,與媽媽冤仇未解,難道真的要離婚?難道上蒼給了她富裕順遂的少女時期,卻又要給她曲折顛沛的後半生?
也不知哭了多久,葉謙慢慢的抬起頭。
齊天只是那麼靜靜的看著她。
葉謙輕輕的抹了抹眼睛,說道:「謝謝你,齊天,送我回家吧!」
「好!」齊天點了點頭。
如果心靈相通,又何必多言?有時候不說話才是最好的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