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謙之所以堅持上班,就是想讓繁忙的工作暫時驅走這件事,可是,這件事彷彿在腦海裡紮了根,繁忙的工作彷彿給了她滋潤的土壤,竟然盤根錯節,直至充滿了腦海。二十多年了,葉謙第一次意識到自己是這麼的在意爸爸,而這竟然是在知道父女並無血緣關係之後,難道真的如人所說,只有失去的東西才會懂得珍惜?爸爸的病怎麼樣了,爸爸好些了麼?縱然是沒有血緣關係,葉謙的一顆赤子之心卻完全繫在了葉萬城身上……
「葉謙?」一個聲音輕輕的喊道。
葉謙輕輕的歎了口氣,不用回頭,她也知道是林夕月。
「你有什麼事?」葉謙冷冷的問道。
「你還好麼?」
「你當年種下這顆惡果的時候,有沒有想過我以後會不會好?」
「謙兒,你……我……」林夕月不禁語塞,淚水滾滾而下。
「你還有什麼事麼?我在上班!」
「謙兒,你的父親還好麼?」
「拜你所賜,他現在連我都不見,所以我不知道他好不好,不過遇上這樣的事,任何一個正常的男人都好不了!」葉謙依然頭也不回的說道。
「謙兒……」
葉謙的心中不禁一聲長歎,這句「謙兒」,林夕月從小叫到大,此時聽來,慈愛依舊,卻又平添了悔恨和無奈!媽媽啊媽媽,你為什麼要犯下這麼大的錯?你將丈夫置於何地?你又將女兒置於何地?
「你……走吧!」葉謙強忍著淚水,艱難的說道。
林夕月痛苦的閉上眼睛,再次看了葉謙一眼,終於無奈的離去。
自始至終,葉謙甚至連頭都沒有回,可想而知女兒心中的憤恨,這甚至讓林夕月有死掉的衝動,自從放棄了事業,丈夫女兒就是她的一切,可是,沒想到現在這一切都要離她而去,這算不算是上蒼的懲罰?
林夕月踉踉蹌蹌的來到高幹病房,凌雲正站在樓梯口吸煙。
「媽媽,你怎麼來了?」
「我……我想看看老葉!」
凌雲為難的歎了口氣,說道:「媽媽,爸爸不想見您,您還是不要見得好!」
「凌雲,你就讓我見他一下,好麼?」
「媽媽,不是我不讓你見,是爸爸不想見你,爸爸現在的病情剛剛穩定一些,你也不想他有什麼事吧?」
「他……好些了麼?」
「醫生說,現在穩定了些,應該沒什麼問題了!」
林夕月這才稍稍的鬆了口氣。
幾十年來相濡以沫的老公就在這堵牆的裡面,而現在,他們之間也已經有了一層隔膜,雖然看不見摸不到,卻是堅不可摧,這層隔膜還會消失麼?
「凌雲,我就看他一眼,我馬上走,你讓開!」林夕月終於有些生氣了。
凌雲輕輕的搖了搖頭,說道:「媽媽,對不起,爸爸特別叮囑過,絕對不想見你!」
「你是誰?你只是個晚輩,你憑什麼要管我們之間的事?」林夕月擦了擦眼淚,冷冷的道,卻有些不怒自威的威嚴。
「媽媽,於公於私,我都要遵從爸爸的吩咐,我也是為了這個家好,媽媽,說實話,有些話,我這個晚輩不當講,可是媽媽,你心裡應該最清楚,爸爸現在最不想見的人就是您,您就是這一切的根源,我想您應該回家好好的思考一下,該怎麼挽救你們之間的感情,您說是麼?」
「你……」林夕月不禁語塞。
「媽媽,這裡有我,您放心,爸爸如果有什麼事,或者他想見你的話,我會馬上給你電話的,好麼?」凌雲態度誠懇的說道。
林夕月輕輕的歎了口氣,轉身慢慢的向樓梯走去。
凌雲說的對,自己就是一切傷害的根源,葉萬城最不想見的也正是自己,生意上的任何挫折打不到他,可是自己的背叛,卻足以擊倒他,難道自己還要跑去在他傷口上撒鹽麼?丈夫不想見自己,女兒不理睬自己,這也算是報應吧?林夕月啊林夕月,這枚苦果,你今天才吃到,是不是太遲了些?
林夕月踉踉蹌蹌的走著,早已沒有了往日的雍容華貴……
南春打開了門,果然不出所料,畢曉輝還在虛擬世界裡鏖戰,甚至都沒有注意到自己的歸來……
南春換下鞋,扔下包,逕直走進了臥室。
長時間的爭吵已經讓南春明白了一個道理,想讓狗改了吃屎是一件很難的事,但是,如果讓狗繼續吃屎,而自己吃飯,這還是很容易做到的,畢曉輝雖然不務正業,但是有一點是好的,如果南春不羅皂他,他也絕不會找事!
門鈴響了,南春不情願的爬起來開門。
門打開了,居然是黃局長。
「啊,黃局長,快請進!」南春客氣的說道。
「不了,南春,你吃晚飯了麼?」
「沒有啊,您有什麼事?」南春詫異的問道。
「哦,是這樣,南春,上次我父親住院,多虧了你幫忙,我實在是太忙,一直沒有機會感謝你,今天我剛好有時間,想請你吃個便飯,能賞臉麼?」黃局長滿臉的期待。
南春不禁俏臉一紅,說道:「黃局長,我也沒幫什麼忙,不用了,真的不用!」
「南春,就賞個臉吧?」黃局長似乎興致很濃,不達目的誓不罷休。
「不用,真的不用!」
「這樣吧,南春,我實話實說,我今天是好不容易擠出時間來請你吃飯,當然感謝是一方面,其實,我是還有別的事求你!」
「那你直接說吧,不用請吃飯,樓上樓下住著,又何必這麼客氣呢?」南春笑著說道。
「我們邊吃邊聊,好麼?」
南春低下頭想了想,說:「好吧!」
「那要不要叫著你愛人一起?」黃局長微笑著問道。
「啊,不用了,人家忙得很!」南春沒好氣的說道。
黃局長打量了一下南春,問道:「你要不要……準備一下?還是現在就走?」
南春略一遲疑,不好意思的道:「那你稍等我一下,我一會就下去!」
黃局長微微一笑,先下樓了。
南春是個很講究裝扮的女人,只是現實沒有給她講究的資本,不過她天生麗質的容顏似乎很能彌補這些不足。即便是廉價的化妝品,即便是護士的身份,她每天上班仍然淡淡著妝,現在應約吃飯,當然更要打扮一番。
幾下塗抹,幾下勾繪,縱然是廉價的化妝品,一個風姿少婦出現在鏡子中。
如果是美人胚子,化妝品果然有化腐朽為神奇的功效,但是如果不是,還是不要勉強了,以免畫虎不成反類犬,成了京劇臉譜。
南春顧影自憐的一笑,怨婦,應該就是這樣的吧?
南春挎上小包,看了畢曉輝一眼,逕直出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