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謙正在給患者發藥,尹凝急急火火的跑了過來,喊道:「葉謙,快,你父親住院了,在高幹病房!」
「住院?」葉謙似乎還沒有反應過來。
「是的,你父親,快去看看,聽說挺重!」
葉謙這才如夢方醒,急急忙忙的跑了,任由發藥車在那裡打轉……
葉謙氣喘吁吁的跑到高幹病房,剛進病區卻聽見了父親斷斷續續的罵聲。
「你個……賤人,你……給我……滾!」
「你騙……得我……好苦!」
「你還……好意思來見我,你……」
葉謙推開門,父親面色蒼白的躺在床上,面目猙獰,醫生們正在做著急救,而母親,卻遠遠的站在牆角,一邊關切的望著父親一邊抹著眼淚,卻又不敢靠近,彷彿有些害怕……
「媽媽,怎麼回事?爸爸,為什麼這麼罵你?」
葉萬城似乎聽到了葉謙的聲音,喊道:「野種,你……也來了,你……給我滾!」
葉謙皺了皺眉頭,湊到床前關切的問道:「爸爸,你怎麼了?你不認識我了麼?您怎麼這麼罵我?」
「滾!你不是我……女兒!」這句話似乎再次牽到了葉萬城內心的痛處,一口鮮血再次湧了出來……
「爸爸,你怎麼了?你別嚇我!」葉謙嚇得花容失色,眼淚不禁流了下來,白雪死前的情景再次湧現在眼前,她不禁抓住了葉萬城的手,葉萬城彷彿掙扎了一下,卻已經沒有力氣擺脫……
「請你們出去,快,請沈浩教授過來會診!」醫生喊道。
「滾……,你們滾……,我不要看到你們!」葉萬城兀自含糊不清的喊道。
「走吧,我們先出去,醫生還要做搶救!」凌雲扶著林夕月出了病房,葉謙也跟了出來。
「媽媽,怎麼回事?我爸爸神志不清了麼?他怎麼這麼罵我們?他的病要緊麼?」出了病房,葉謙急急的問道。
林夕月痛苦的搖著頭,卻一句話也說不來。
「媽媽,事情到了這個份上,我不得不問你一句,你到底做沒做過對不起爸爸的事?」凌雲冷冷的問道。
葉謙慢慢的抬起頭,惱火的盯著凌雲說道:「你說的是人話麼?有你這樣跟長輩說話的麼?你怎麼不回家問你媽媽去?」
「媽媽,到底有沒有?」凌雲不理葉謙,繼續追問道。
林夕月卻只知道流淚,根本不回答。
「你到底什麼意思啊?」葉謙掄起胳膊,向凌雲扇去……
凌雲一把抓住葉謙的手腕,說道:「葉謙,不知道為什麼,爸爸背著我們做了一個親子鑒定,而你根本不是他的親生女兒,所以我才追問媽媽!」
「你說什麼?」葉謙張大了嘴。
「你不是葉萬城的親生女兒!」
這句話像個重磅炸彈一樣炸在葉謙的耳邊,甚至有一段時間她的思維都是短路的,不過有一件事,她終於明白了,一向文明的父親會那麼破口大罵,該是受了多大的欺騙?
「不可能,不可能,這怎麼可能?你在開玩笑!」葉謙本能的笑道,卻發現笑得是那麼空洞,甚至只是裂開了嘴,卻幾乎沒有聲音。
凌雲同情的看著她,沒有說話。
葉謙一把拽住林夕月的胳膊,問道:「媽媽,你告訴他,他說的不是真的,你告訴他,我就是爸爸的親生女兒!」
林夕月只是痛苦的搖著頭,依然不說一句話。
「我覺得現在最痛苦的應該是爸爸,這麼多年了,一家人其樂融融,卻突然發現,愛人曾經背叛過他,女兒不是他的,這種打擊該有多大?他這次住院,不完全是身體原因,更重要的是精神打擊!葉謙,你先扶媽媽回去吧,我想爸爸現在不想看到你們,等他病情穩定一些,我會通知你們的,這裡有我,你們放心!」凌雲淡淡的說道,「至於這件事,你回家去問媽媽,我想她心裡是清楚的!」
凌雲雖然嘴裡叫著媽媽,但語氣裡卻不乏鄙夷。
葉謙心裡亂成一團麻,其實,看林夕月的表情她就已經知道,這件事是真的,只是她卻沒有辦法接受也不想接受,這怎麼可能?溫婉可人的媽媽,怎麼會做出這種事?嚴肅偉岸的爸爸,卻不再是爸爸,這到底該怎麼辦?不過,凌雲說的是對的,她們母女在這裡於事無補,只會加重葉萬城的病情,還是先回去的好,再說,這件事,她必須問清楚……
葉謙扶著呆如木雞一般的母親,緩緩的朝樓梯走去……
凌雲看著這躑躅遠去的母女,嘴角露出了一絲冷笑,他知道,這母女的這一番離去,也就相當於從這個家慢慢的離去……
「啪」的打開鎖,葉謙不禁苦笑。開了十幾年的鎖,似乎有些生澀,居然費了好大的勁才打開,難道這也是一種預兆,難道這個家真的不再是以前的那個家麼?
林夕月終於不再流淚,然而,卻呆呆的坐在那裡,像是丟掉了魂魄一般。
「媽,你必須告訴我,這件事到底是不是真的?」葉謙站在林夕月的對面,認真的問道。
林夕月卻還是不說話,只是呆呆的看著牆上那張她和葉萬城的照片,照片中的他們,十指相扣,神態親暱,甚至眼神中都流露出絲絲甜蜜,然而,從今天開始,這一切真的就只能存在於照片中了……
「媽媽,逃避不是辦法,而且,我也有權利知道!」
「謙兒,女人這一輩子不能做錯事,哪怕只做錯了一次,就要用一輩子來償還,而且永遠還不上!」林夕月終於緩緩的說道。
葉謙痛苦的閉上眼睛,這一瞬間,她的眼前彷彿出現了幻覺,眼前這熟悉的一切,彷彿突然化為齏粉,瞬間隨風而去……
葉謙甚至渴望聽到媽媽的駁斥,她希望這一切的都是假的,二十多年了,難道真的是一個夢?
一向通情達理的媽媽怎麼會做出這種有悖常倫的事?一向戰無不勝的爸爸又怎麼會遭遇這場永遠不會勝利的戰役?二十多年了,自己居然生活在一個虛偽的家裡?
葉謙曾經不只一次的渴望做個普通人,甚至有些討厭她現在的生活,討厭她那被劃定的交際圈,也許,今後的她可以做一個普通人了,可是,卻是以這種慘烈的方式,甚至犧牲了整個家庭換來的,這樣的自由,她寧可不要!
葉萬城,可憐的爸爸,白白的愛了林夕月這麼多年,白白的養了自己這麼多年,到頭來,卻是竹籃打水一場空,而此刻,他還痛苦的躺在病床上,心中的痛苦可想而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