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小玉雙手駐在桌子上,看著父親母親的遺照,眼淚撲簌撲簌的掉下來……
自己剛剛參加工作,就捅了這麼大的婁子,不但會影響到自己,甚至還會牽連到葉謙和沈浩,自己是真的想做好這份工作,為什麼總是事與願違?父親母親已經離世,以後的路還很長,自己究竟要怎麼應對?
想起以前生活中的諸般苦楚,再想想以後人生路上可能的諸般坎坷,祁小玉不禁悲從中來,瘦弱的身軀幾乎站立不住……
悠揚的門鈴聲將祁小玉從痛苦的泥淖中拉了出來,祁小玉抹了抹眼睛,走過去開門。
門打開了,門口站著的正是燕小天!
「我就知道你肯定沒吃飯吧?」燕小天自顧自的進了屋,完全不管呆若木雞的祁小玉,「來,吃餃子!」
燕小天將方便袋中的餃子拿出來,將筷子遞給祁小玉。
晶瑩的水餃像潔白的水晶漂浮在湯水中,祁小玉貝齒輕嚼,眼淚卻一滴一滴的滴在湯水中……
「小玉,你就算感動,也不至於大雨傾盆吧?一會餃子湯都酸了!」燕小天進門時當然能看見祁小玉哭紅的眼睛,自然也知道她為什麼會這樣,不過,他還是渾若不知的開玩笑道。
除了祁小玉的父母,目前為止,這個世界上還沒有誰這麼關心過他,悲痛之中,突來感動,心情激盪之下,祁小玉幾乎難以自己。
「謝謝你,小天!」良久,祁小玉才從喉嚨裡擠出了幾個字。
「好吃麼?」
祁小玉點了點頭,卻不禁想起媽媽包的餃子,可是,這輩子都不可能吃到了……
「小玉,你覺得我是個什麼樣的人?」燕小天突然沒頭沒腦的問道。
祁小玉的臉不禁有些泛紅,她雖然單純,可是,也明白,通常的情況下,一個男人說完這句話之後就會表白了,她不禁有些不知所措。
燕小天仰天打個哈哈,他顯然已經從祁小玉的表情猜到了她心裡的想法,尷尬之餘甚至覺得有些有趣。
「你可能早有耳聞,我燕小天是個花心男人,甚至會有人給你繪聲繪色的講我怎麼怎麼勾引哪個女孩,可是,小玉,你聽說過我燕小天和哪個女孩真正的談戀愛麼?」
祁小玉不禁一怔,的確有人和她說過燕小天是個花心大蘿蔔,她每天上班所見也是燕小天逗完這個鬧那個,可是卻真的沒有聽誰說過他真的傷害過哪個女孩,難道這真的是以訛傳訛,繼而給燕小天扣上的一頂大帽子?
「我每天看你也沒閒著啊?」祁小玉似乎忘了自己的煩心事,挪揄道。
「小玉,我們每天面對的都是生老病死,你不覺得氣氛太壓抑麼?氣氛活躍些不好麼?這叫做遊遍芳叢……」
「你少來了,這麼說你還是為了大家好唄,你知道你這樣給大家的是什麼印象麼?」
「輕浮,花心!」燕小天淡淡的說道。
「原來你也清楚的!」
「其實還有其他的原因……」
「什麼原因?」祁小玉似乎是吃飽了,輕輕的放下了手中的筷子。
燕小天痛苦的閉上眼睛,心中那帶血的傷疤似乎又被揭開了……
「我曾經有個女朋友,我們非常非常的相愛,已經開始談婚論嫁了……」燕小天的思緒似乎又回到了那段甜蜜的日子,他的嘴角不禁露出了笑容,「那時,我的衣服髒了有人洗,房間裡也是一塵不染,每天回家桌子上都是可口的飯菜,也許,這就是家了吧?可是,我卻不懂得珍惜,總想著和朋友在外面吃吃喝喝,現在想來,不知有多少次,她獨自坐在飯桌旁,看著夜幕慢慢的降臨,等著飯菜慢慢的變涼,我到底有沒有給過她希望?」
「後來呢?」
燕小天深深的吸了口氣,繼續說道:「有一天晚上,我喝完酒回來,她那天晚上似乎很生氣,我們口角了幾句,她突然上來對我又抓又咬,我掙扎中可能打了她,鬧完後,我不管不顧的睡了。過了一會,她推醒我說她肚子疼,我那時酒醉未醒,也沒在意,這一夜不知她推了我幾次,我總說讓她忍著到天亮再說。等我早上醒了的時候,發現她的面色蒼白,幾乎連說話的力氣都沒了,我慌了,趕緊送她去醫院,可是還沒到醫院,她已經……」
「她就這樣……」
「是的,脾破裂,發現的太晚了……。」燕小天任憑眼淚一滴一滴的滴在桌子上,說道,「等我處理完所有的事回來,才發現桌子上有一個大蛋糕,雖然已經干了,但上面的字跡清晰可見:祝老公生日快樂!我的生日,那天居然是我的生日!」
房間裡鴉雀無聲,只有時鐘在「滴答滴答」不知疲倦的響著……
「這麼多年,我一直在想,如果那晚我沒有喝酒,如果那晚我沒有打她,如果那晚我能起來看一下,如果那晚我能送她上醫院,這麼多如果,就算我能做到一個,她就不會死,可是,我一個也沒做到,甚至到她離開的時候,她的臉上還是帶著笑容……」燕小天的頭深深的埋進了臂彎裡。
「小天,你不要難過,這說明……她沒有怪你……」祁小玉也不禁黯然落淚。
「這麼多年,我可以和每個女人打情罵俏,但是卻從來沒有女人能走進我的心裡,我也從來沒和哪個女人再談過感情,小玉,我跟你說這麼多,不是想標榜我自己,也不是想表白什麼,而是想告訴你,這個世界上,命運悲慘的不只你一個,但是,我們還是要繼續的活下去,不是麼?」
直到此刻,祁小玉才突然明白了燕小天的用意,他講了這麼多,並不是想表白,而是想告訴她,她遇到的那點事根本就不算什麼,還有什麼能比心愛的人死在自己手裡更痛苦呢?這件事,應該在燕小天的心裡藏了很久,現在再拿出來,無異於揭開已經癒合的傷疤,還有什麼能比這血淋淋的忠告更加值得珍惜呢?
「小天,謝謝你,我明白了!」
「小玉,昨天的事過去了就算過去了,我們還是要迎接明天的陽光,不是麼?」
祁小玉點了點頭,說道:「是的,小天,我希望你也能這麼想!」
「好,我盡力,我走了,你早點休息吧!」燕小天苦笑著點了點頭,他突然發現,和祁小玉聊了這許多,痛苦之中居然有著些許的輕鬆!
祁小玉目送著燕小天離去,心裡也有著一份難得的輕鬆。
有一句諺語曾經說道,上帝對你關上了門,必定要為你敞開一扇窗。父親母親是離開了,但是祁小玉卻有了工作,有了這許多同事和朋友,這到底是幸運還是不幸?也許,命運始終是公平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