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手,全都住手!」
千鈞一髮之際,荀彧終於趕來。
而隨同荀彧一起出現的,還有夏侯惇和曹純兩人。在這三人後面,則是三隊銳卒,從四面八方趕來。
荀彧今日,本來在尚書府處理政務。
曹操不在許都,去了穎川視察農耕事務,所以積留下來許多公務。
聽聞劉闖遇刺的消息,荀彧就立刻覺察不妙。他連忙去西校場找曹純幫忙,不想正好遇到夏侯惇,便一同前來。
夏侯惇自去年徐州之戰結束後,便卸下河南尹的職務,在家中休養。
而曹純,則更受曹操重用,委派他打造新軍,並取名為虎豹騎。
待曹純集結完畢之後,荀彧便領著兩人趕來章華園。看到章華園外已經亂成一片,荀彧連忙出聲喝止。同時,虎豹騎在夏侯惇和曹純的率領下衝過來,意圖將雙方分開。劉闖一見這情況,就知道事不可為。連忙高聲喊喝,「孟起,令明,元泰,暫請住手,與尚書一個面子。」
這話說的,頗有技巧。
我不是怕事,只不過是給你荀彧一個面子。
畢竟大家都是穎川人,你既然來了,我不能不給你臉面……
馬超三人聞聽,立刻跳出戰圈,撥馬回到劉闖身旁。
而劉備則帶著關羽張飛等人,來到徐晃身後。至於衛彌,領著衛氏族人站在門階上,一臉尷尬之色。
荀彧陰沉著臉,看看劉闖。又看看衛彌。最後落在徐晃身後的劉備身上。
「爾等或是朝中重臣。或是漢室宗親。
卻集結人馬,在鬧市中鬥毆,算什麼事情?孟彥,你已經不小了,也曾是一方諸侯,怎似個孩子一樣,耐不住性子?還有你,玄德公!你一把年紀。也是漢室宗親,不設法阻止,還參與其中,難道不怕丟了天子的臉面?全都給我回去,立刻回去……不得我命,不許出門。」
劉闖圓乎乎的臉上,露出一抹憨厚笑容,也不和荀彧爭執,點頭便答應下來。
而劉備則面紅耳赤,卻不知該說什麼才好……
人在屋簷下。怎能不低頭?
荀彧表面上似乎很公正,實際上就差指著劉備的鼻子破口大罵。
終究不是自己的地方!
劉備心裡歎了口氣。有一種從未有過的憋屈。曾幾何時,他受過如此指責?他這一輩子,除了年輕時被盧植趕出師門那次丟盡了臉面之外,恐怕就要算上這一次丟臉了。可是,他卻不敢辯駁。
「孟起,隨我回去吃酒。」
馬超一笑,「正有此意,前次吃的不痛快,今日要一醉方休。」
兩個人好像沒事人一樣,在馬上躬身與荀彧道別,便領著本部兵馬,施施然離開。
看著劉闖那背影,荀彧就一陣頭疼,心中更湧起莫名的無奈感。
孟彥啊孟彥,莫非錦衣玉食非你所欲,莫非你真以為,你能對抗得過曹操?不過,荀彧並沒有把這種情緒表現在臉上,他已經明白,劉闖恐怕已無心,繼續留在許都。既然你決意要走,那便走吧……只是當你離開之時,便是你我為敵之日,到時候你休想我再與你照顧。
至於未來……
希望你真能成就一番事業吧!
荀彧心中,已有了主張。
他斥責劉備一頓,讓劉備帶人離開。而後又下令讓徐晃收兵,這才來到衛彌的面前。
「君滿,你說你……」
「文若,這件事我真的不清楚。此前司空走時,也勸告過我,我怎可能違背司空命令?一開始,我還想要和劉皇叔解釋清楚,只是劉皇叔太過驕橫霸道,上來就砸碎我家門匾,我怎可能忍氣吞聲?」
荀彧歎了口氣,「可這件事,總要有個交代。
今天刺殺劉皇叔者,乃洛陽有名的劍客名叫祝向,想來你也聽說過。不管是不是你主使,這件事最終,肯定會落在你身上。衛氏這兩年,確有些驕縱,我勸你最好還是去避一避風頭。
你也看到了,孟彥性子暴烈,睚眥必報。
他這次可是死了人,若沒有一個交代,他早晚還會找你麻煩……不僅你要離開,該帶什麼人走,你心裡想必也清楚。總之,這件事我會向司空稟報,相信司空很快,就會趕回許都。」
是啊,這件事肯定是洗脫不得干係。
衛彌點點頭,「文若放心,我知該如何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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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場虎頭蛇尾的鬧劇,變成為許都百姓茶餘飯後的談資。
當晚,劉闖在府中宴請了馬超,眾人吃的酩酊大醉。
「賢弟,三日之後,我就要隨父親返回西涼。」
「這麼快就回去嗎?」
馬超道:「本來父親並不準備這麼快走,可不知為什麼突然決定提前回去,說是休屠各人作亂。其實,那些休屠各人早已經沒落,怎可能跑出來作亂?估計父親是遇到了什麼事情,所以才這麼決定。只是此一別,你我兄弟再想相見,卻變得難了,也不知何時能夠重聚。」
衣帶詔!
劉闖立刻明白過來,馬騰要匆忙離開的原因。
可惜,如今的馬超,並非他可以招攬過來,若不然他是真想帶馬超一起走。
「海內存知己,天涯若比鄰。
我知孟起心中苦悶,更知你處境艱難。所以我有一個建議,不知當不當講……」
「賢弟但說無妨。」
「孟起乃伏波將軍之後,更是我大漢忠良之後。
既然是漢室棟樑。還需恪守人倫。馬將軍不管代你如何。終究是你父親。這人倫大義難以更改。若你在他身邊不快活,何不另起爐灶?我聽人說西域廣袤,孟起何不前往,打出一個新天地來?你守在武威,始終難有作為,且要受馬將軍所制。若另起爐灶,也就免去許多衝突。」
馬超熏熏然,將他心中苦悶說出。
劉闖依稀記得。在三國誌裡,馬超不顧馬騰死活,擅自在西涼起兵,造成馬騰父子被曹操所害。這也成了後世攻擊馬超的一個借口,言他冷血殘忍,不顧父兄死活,活該不得重用。
但馬超和馬騰父子之間的齷齪,卻少有人會提起。
劉闖覺得,馬騰之所以反感馬超,一來是因為馬超有羌人血統。二來則是因為他名聲太過響亮。加之馬超是庶子,少不得會被馬騰忌憚。因為馬超的存在,影響到了嫡子馬鐵的前程。
既然如此,便離開吧。
馬超聽了劉闖這番話,也覺得頗有道理,輕輕點頭。
「海內存知己,天涯若比鄰……」
他自言自語一番,突然笑道:「賢弟,有沒有人與你說過,你文采並不遜色於你之勇武?」
「啊,這個……」
劉闖是順口而出,根本沒有考慮太多。
等說出口,他才意識到,他方才吟誦了半句唐詩。
「孟起休要取笑我,你也知道,我長於市井,起於草莽。
雖說鄭師收我入門下,可我資質愚魯,並未學到太多。就算是先父遺作,也是被鄭師逼著閱讀。」
「哈,孟彥,你太客氣了!」
馬超說著話,站起身來。
亭外,夜風徐徐,帶著熏熏然之春意。
空氣中,瀰漫著花香……馬超看著滿園桃杏盛開,突然扭頭道:「孟彥,這滿園桃杏盛開,正是好時候。賢弟若不嫌我是個半羌,可願與我結為異姓手足?從此以後,彼此也能相互幫襯。」
桃園?結義?
若不是馬超提起,劉闖險些忽視了眼前景色。
要知道,在真實的歷史上,並無桃園結義的說法,那只是存在於三國演義的小說之中。
劉闖突然意識到,也許他可以在真實的歷史當中,彌補這樣一個缺憾。同樣是桃園結義,唯一可惜的是只有兩個人。但就算是只有兩個人又能如何?若名留青史,依然是一段佳話。
桃園結義……
他抬頭向馬超看去,卻見馬超露出緊張之色。
也難怪,馬超而今還默默無聞,又是個不受待見的庶子,身體中還流淌著羌人血液。而劉闖雖說長於市井,起於草莽,確是實打實的名門之後,而今更是一方諸侯,大漢的皇叔。
馬超有些後悔,覺得自己有些孟浪。
但心裡面還隱隱有些期盼,希望劉闖能夠答應。
劉闖起身,沖涼亭外喊道:「元復,立刻著人在園中擺設香案,準備三牲祭品。」
他上前拉著馬超的手道:「孟起所言,也正是我所想……你我兄弟今日,便在這桃園中結義,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從此手足相幫,將來必然能成為一段佳話。」
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馬超只覺心中一顫,差點流下眼淚。
他生在馬家,雖是長子,卻從未體會到家庭的快樂。從小習武,十二三歲便上馬出征,一步步走到今日。其中艱辛,不足為外人道。內心裡,一直期盼著能夠享受一種兄弟之情。而今劉闖這言真意切的話語,讓馬超非常感動。他拉著劉闖的手,連連點頭,半晌說不出話……
一旁龐德馬岱,也不禁有些感動。
待香案祭品準備好,劉闖和馬超焚香禱告,結拜為兄弟之後。龐、馬兩人上前,齊聲恭賀。
馬超生於熹平五年,也就是公元176年,比劉闖大三歲。
「以後,還請兄長多多關照。」
劉闖上前行禮,馬超忍不住放聲大笑。
他拉著劉闖的手道:「此前我還在想,若非賢弟已有家世,我定要把妹子許配與你。卻不想如今,你我卻成為結義兄弟。馬超此來許都,幸甚,幸甚……他日賢弟若來西涼,我定掃榻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