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誠?
這是一個極為高尚的詞句。
或許董承的確是終於漢帝劉協,可他終究是一個人,並非不食人間煙火的神佛,也就不可避免的會有私心雜念。車騎將軍,僅在大將軍之下,可謂是朝堂中最高的軍職。可問題是,董承並沒有足夠的威望和資歷,他之所以為車騎將軍,是因為他的姑母董太后,是靈帝之母。
再加上女兒嫁給漢帝,兩世皇親貴胄,方讓他坐在這車騎將軍的位子上。
只不過,他這車騎將軍的權力不大,尚有大將軍袁紹,可以號令天下諸侯;又有曹操奉天子以令諸侯,以至於董承手中,根本沒有實力。而今天子以國祚相托,對於董承而言,便是最佳的機會。若他奉詔誅曹成功,便是大漢中興之臣,到時候權傾朝野,也並非一樁難事。
所以,董承不想找劉闖。
馬騰坐鎮西涼,兵強馬壯,足矣!
可若是把劉闖找來,別看劉闖年紀不大,可憑他中陵侯之子,大漢皇叔的身份,再加上北海國精兵強將,勿論是在實力還是在地位上,都不遜色於董承。到時候,誰主誰從是另一說。
董承可不想找來一個能壓制他的人,而劉闖恰恰是可以壓制他的存在。
這也是董承一直沒有和劉闖聯絡的原因。
只是種輯提出來之後,董承卻不能把這點小心思說出口,以至於面露為難之色,沉吟良久。
「國舅。劉皇叔勇力過人。對陛下更忠心耿耿。
這次許田打圍。若非皇叔殺熊立威,恐怕陛下的臉面會更加難看。我觀皇叔,並非曹操所屬。雖則曹操對他頗有拉攏之意,但從他行事來看,卻是曹操目前最為看重的對手。或許國舅擔心皇叔身陷許都,可他在北海終究還有數萬兵馬,兵強馬壯,實乃我等最佳的盟友。」
話說到這個地步。即便偏將軍王服,議郎吳碩都是董承的人,也不得不表示贊同。
而昭信將軍吳資的情況,與王服吳碩又不太一樣。
興平元年,吳資為濟陰太守。
興平二年春,也就是公元195年,曹操奇襲定陶,吳資率眾保南城,使得曹操知難而退。之後漢帝東歸,曹操奉天子以令諸侯。吳資才歸順了曹操,除濟陰太守之職。拜昭信將軍。
他沉聲道:「公冊所言極是,此事若有劉皇叔相助,必能事半功倍。」
劉闖的忠誠,自不需要說太多。
至少從目前的情況來看,他對漢帝是百分百的忠誠。
這一點,即便是董承,也無法否認。
「壽成,以為如何?」
馬騰吃了一口酒,沉吟片刻後道:「某久居西涼,對中原的英雄人物,知之甚少。便是皇叔之父中陵侯,我也瞭解不多。但來到許都,卻常聽人提起此人,言他有不遜色於虓虎之能。
呂布之勇,某卻知曉。
前些日劉皇叔圍場殺熊,也確令人讚歎。
若諸公邀他加入,某並無異議。只是劉皇叔而今身陷許都,若不能逃離,終究是難以相助。」
董承眉頭一蹙,「壽成之意……」
馬騰輕聲道:「若劉皇叔能逃離許多,某在西涼,而他在東面,便可以與諸公遙相呼應,則大事可期。」
說到這裡,馬騰突然停頓一下,起身向董承四人看了一眼後道:「所以,若想成事,需得劉皇叔出手相助。若想得劉皇叔出手相助,就必須要先使其離開許都,這便要靠諸公多費心思。」
助劉闖從許都脫身?
董承幾人,不由得眉頭一蹙,露出沉思之色。
「壽成,非要如此嗎?」
「必要如此!」
馬騰回答的斬釘截鐵,心裡面卻是另一個念頭。
他答應加入誅曹行動,卻不代表他想要做出頭之人。誅曹,可以提高他的聲望,有利於他獲得中原士族認可。但真要出兵的話……馬騰自認,憑西涼貧瘠之地,怎可能與物華天寶,錢糧廣盛,人口眾多的中原抗衡?根據史料記載,東漢末年,僅豫州便有七百餘萬人口。
兗州,四百餘萬人口,這加起來便是一千一百萬人口。
就算是歷經戰火之後的徐州,也有近三百萬人口之中。
而涼州呢?合整個涼州,不過四十七萬人,馬騰治下武威郡,總人口不過三萬餘。
當然了,這個是指漢人人口。異族人口倒是有不少,羌人,胡人,氐人以及休屠各人,加起來也有幾十萬之眾。可就算如此,合整個涼州的人口,再算上那些異族人,也比不過穎川一郡人口。
這種情況之下,讓馬騰又哪裡來的信心,去和曹操相爭?
更不要說,他雖說假托伏波將軍馬援之後,如何能夠和劉闖漢室宗親的身份相比。
一旦事情暴露,曹操先對付的必然是劉闖,馬騰則可以趁此機會獲得喘息之機,另尋辦法。
這也是馬騰為什麼一而再,再而三強調要把劉闖拉扯進來的原因。
董承等人,又怎知道馬騰的小心思?
幾人商議一番,不管董承是否願意,也必須要承認,若劉闖能夠加入,他們的勝算便多幾分。
「既然如此,當著何人前去邀請?」
吳資沉吟片刻,道:「我薦一人,可以前去相邀,又不得被老賊覺察?」
「誰?」
「太尉楊彪……」
「子蘭休要再請老太尉出面,文先此前被滿伯寧用刑,已經膽氣皆消,如何敢再出面?」
吳資哈哈笑道:「國舅休急,且聽我說完。
我不是說要文先出面,而是讓文先之子楊修楊德祖前去和劉皇叔聯絡。文先雖已無膽氣。卻忠於漢室。楊家滿門忠烈。若知此事。必會答應。德祖此前曾接待劉皇叔,與劉皇叔頗有交情。他若前去拜訪,想來操賊必無覺察。反倒是你我和劉皇叔素無交情,貿然前去,勢必會被操賊所疑。這件事,唯一的危險就是文先的態度,只要文先同意,則此事必成。」
想想。的確是有道理。
楊彪此前可是極為強硬的保皇派,雖然被滿寵折騰了一下,但更多也是時局所礙,不得不致仕。
這件事,要怪只能怪袁術大逆不道,和楊彪確實沒太大關係。
董承思忖片刻,便點頭道:「若文先肯出面,則大事可成……這件事,就請子由你辛苦一遭。」
子由,是王服的表字。
王服自然不會推辭。當下便點頭答應。
五個人見事情已經談妥,便準備分別離去。
可就在這時。一匹快馬從許都方向疾馳而來。
馬上之人,是董承的家僮。他來到洧水亭前,便滾鞍下馬,快走幾步來到董承的面前……
「國舅,出事了!」
董承嚇了一跳,連忙問道:「發生何事?」
「正午時,劉皇叔在北許裡酒樓中和衛家子弟衛柘發生衝突。
劉皇叔一怒之下,斬衛家僮客近三十人,被許令滿寵滿伯寧當場拿下,已經送往大牢看押。」
董承五人聞聽,先一怔,緊跟著面面相覷。
吳資忍不住苦笑道:「看起來,咱們這位劉皇叔,還真是不願意消停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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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闖在北許裡大開殺戒的消息,如同一陣風,瞬間便傳遍許都大街小巷。
酒樓近三十人被殺,也是自建安以來,這許都一等一的大案,引起無數人的關注。當然了,那衛柘是個什麼德行?許都人大都心知肚明。只是沒想到劉闖竟然會如此狠辣……那可是近三十條性命,卻被他說殺就殺了。什麼概念?這傢伙的殺性之大,著實讓人感到吃驚。
曹操得到消息,也非常頭疼。
衛家人來司空府向曹操哭訴,他只能溫言安撫。
可這件事,卻必須要有一個交代才行。若不處置劉闖,則辛辛苦苦立下的律法,便可能被破壞。可若是處置劉闖,恐怕鍾繇那些人,也不會答應。雖說衛茲當年曾助曹操一臂之力,但這些年來,情義也都償還了。說實話,曹操對衛家人的反應,其實並不是特別放在心上。
他頭疼,劉闖忒能惹事。
前者殺熊餘波未息,這又跑出來一個殺人,而且殺的是血流成河。
曹操在衙堂上徘徊,面露無奈之色。
「這闖兒怎恁不肯消停,惹出這好大事情,著實有些麻煩。」
而郭嘉在一旁,也是無奈搖頭,「主公,這件事我倒是打聽了一下,好像是那劉皇叔在酒樓中與人吃酒,結果看到衛柘強搶民女,所以一時沒有忍住,才出手阻攔。哪知衛柘卻膽大包天,竟要糾眾圍攻。你想,那頭飛熊又豈是怕事之人,所以才發生這北許裡一場慘案。
和劉闖吃酒之人的身份,我也打聽清楚,似乎是馬騰之子,馬超馬孟起。
本來那馬超也殺了人,可是劉闖卻一人將事情給擔下來……對了,那馬超,似乎也頗為驍勇。」
一個劉闖,就夠讓人頭疼。
現在又蹦出一個馬騰之子,讓曹操感到無奈。
雖然,曹操不把馬騰放在眼中,但畢竟那馬騰也算一方諸侯,更是他平定關中必須要安撫的對象。
所以,曹操肯定不能追究馬騰。可若是不能追究馬騰,便無法處置劉闖。
想到這裡,曹操忍不住輕輕揉動太陽穴,片刻後沉聲問道:「奉孝,那你以為,此事該如何處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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