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田打圍,各有所得。
勿論是曹操還是劉闖,都得到了他們想要得到的東西。
曹操皆許田打圍之際,已看清楚局勢,王圖霸業根基已成。朝堂上,準確說是在許都,在大河之南,已經沒有人能夠阻止他成就王霸大業。朝堂上那些個耆老,有名無實,不足以與他抗衡。接下來,只要他能夠穩住這個局勢,早晚能夠大權在握,沒有人能阻擋他的腳步。
劉闖?
或許是個對手!
但一頭身陷牢籠中的猛虎,又能如何?
而劉闖則借許田打圍,確立他勇烈之名。獨殺二熊,足以讓許多人為之震驚。哪怕是高傲如關羽和張飛,在看到了那兩頭老羆的死狀後,也生出幾分忌憚之心。殺一頭老羆,對他們而言或許不難。但同時與兩頭老羆搏殺,其中一頭更是用拳頭活生生的打死,就變得不同尋常。
與此同時,許都城中更流傳出劉闖為救曹操之女,勇鬥老羆的故事。
壯烈之中平添一抹緋色,也讓劉闖的身上,又平添幾分鐵漢柔情的氣質,為許多人喜愛……
唯一的失敗者,恐怕就是漢帝。
宗室無能,曹操跋扈,使得漢帝威望盡失。
返回許都之後,漢帝越想,就越覺得窩囊,忍不住在宮中伏案而泣。
「朕自即位以來,奸雄並起。
先有董卓之殃,後遭李傕郭汜之亂。常人未受之苦,朕盡當之。後得曹操。本以為社稷之臣。不意專國弄權。擅作威福。朕每見之。背若芒刺。此次在圍場之上,更身迎呼賀,無禮之極。」
說罷,他抬起頭,看著身邊的伏皇后和董貴人道:「此奸人早晚必有異謀,到時候朕與梓童,不知死所也。」
漢帝淚眼朦朧,讓伏皇后感到心痛。
「陛下。滿朝公卿,俱食漢祿,竟無一人能救國難乎?」
漢帝溫言,不禁茫然。
「皇叔勇則勇矣,奈何身陷囚籠,恐無力助朕成事。」
劉闖的目標,而今實在是太大了。他的一舉一動,都被無數人所關注。
這樣一來,他倒是安全許多。哪怕曹操有心想要害他,也必須要找到一個合適理由才可以。
不過。這也使得劉闖行事,變得格外困難。
漢帝雖然刻薄寡恩。但這次若非劉闖最後為他挽回顏面,他恐怕是真的要顏面無存。所以,他對劉闖始終還是存著幾分善意,也能夠體諒劉闖的處境,所以還特意為劉闖開脫。
伏皇后輕輕點頭,頗以為然。
說實話,她對劉闖的印象也非常不錯,見漢帝這麼說,自然不會再為難劉闖。
「陛下,姐姐,臣妾舉一人,願為陛下分憂,剷除國賊。」
董貴人眼見漢帝清虛低落,忍不住上前道。
漢帝一怔,「操賊專橫,誰可為朕分憂?」
「許田射鹿之事,妾雖未親見,身在深宮亦有聽聞。
滿朝之中,非操宗族,則其門下。若非國戚,誰肯盡忠討賊?劉皇叔而今身陷囹圄,無法出力,老臣無權,難行此事。家父拜車騎將軍,對陛下忠心耿耿,想來可以托之以重任。」
車騎將軍董承嗎?
漢帝聽罷,不禁沉思起來。
「董國舅若願赴國難,朕自然高興。可以入內,共議大事。」
伏皇后聞聽,連忙阻止:「陛下,宮室之內,皆操賊心腹。倘若事情洩密,為禍不深。」
「那該如何是好?」
「妹妹素以女紅而著稱,陛下何不製衣一領,取玉帶一條,賜予國舅?
今新春已至,正當換衣。妹妹便以孝敬國舅之名相贈,想來不會被人察覺。陛下可在帶襯之內,書密詔縫在其中。到時候以言語警示,以國舅之能,想來不會覺察不到,則神鬼不覺。」
漢帝聽罷,忍不住拍案而起。
「梓童之謀甚好,就依梓童所言。」
當下,漢帝書寫密詔,而董貴人則連夜趕工,製成一件禪衣。
把密詔置於禪衣內,董貴人便著人將衣帶送往車騎將軍府,並留言與董承說:「新春將至,正是衣裳更迭之時。女兒身在宮中,無法盡孝於父親膝下,故而製衣帶一領,心意盡在其中。」
說起來,董承身為國舅,又是車騎將軍,當然不缺衣裳。
所以,當董貴人命人把衣裳送到車騎將軍府後,董承感到有些詫異。
女兒長於女紅,他自然清楚。
只是這好端端突然親手製衣,究竟是什麼意思?
董承也是老臣,這權謀之道也不算差。他可以肯定,董貴人突然送來禪衣,必然別有用意。
心意盡在其中?
他捧著禪衣,不免感到疑惑。
月光下,董承坐在庭院裡,把禪衣鋪在身前。
一手舉著燭火,一手仔細巡視,片刻後他突然響起董貴人的話:製衣帶一領,心意盡在其中?
按道理說,如果是尋常書信,大都會說製衣一領。
可董貴人卻說,製衣帶一領……明顯不太符合常人說話的習慣。
難道說……
董承想到這裡,把那條玉帶拿在手中擺弄。
片刻後,他靈機一動,用匕首將衣帶割開,就看到在玉帶夾層中,有一封書信。
董承激靈靈一個寒蟬,連忙把衣帶卷在一起,快步走進書房。他關上門,從玉帶中取出書信打開。
朕聞人倫之大,父子為先;尊卑之殊,君臣至重。
近者權臣操賊,出自閣門,濫叨輔佐之階,是有欺罔之罪。連接黨伍。敗壞朝綱。敕賞封罰。皆非朕意。夙夜憂思,恐天下將危。卿乃國之元老,朕之至親,可念高祖創業之艱難,糾合忠義兩全之烈士,殄滅奸黨,復安社稷,除暴於未萌。祖宗幸甚。愴惶破指,書詔付卿。再四慎之,勿令有負。
建安四年春,正月詔。
書信以血書成,但究竟是不是漢帝的血,已不重要。
董承看罷,忍不住伏案哭泣。
許久之後,他站起身來,朝著皇城方向跪下,鄭重其事道:「臣便一死。不負陛下所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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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田打圍,在不知不覺中已過去十數日。
劉闖身上的傷勢。也漸漸好轉起來。
本就是一些皮外傷,礙不得大事……不過劉闖卻很小心,假托傷勢嚴重,回到家中便閉門謝客。
他也知道,許田打圍風頭太盛。
如今,他需要淡化一些影響,否則很可能會影響到日後的行動。
所以他把家中的大小事情,都交給了諸葛亮負責。文有諸葛,武有蕭凌和太史享,倒也不需要他費太多心思。
與此同時,穎川方面來信。
劉陶棺槨已經送至長社,杜畿則著人尋找風水寶地,同時重修劉府。
劉闖看罷書信,便遞給了諸葛亮。
諸葛亮沉吟片刻後,輕聲道:「孟彥哥哥,我想要去穎川一趟,中陵侯陵墓之事,便交給杜伯侯來負責,而那劉府宅院,可以由我來安排。此事關係哥哥將來脫身,故而孔明暫離哥哥一時。」
劉闖微笑著點頭,「孔明只管放手去做,我之未來,便在你手中。」
當下,諸葛亮連夜告辭離去。
而劉闖則繼續留在穎川,休養身體。
閒來無事的時候,他就把龍蛇九變中的一些引導術教給太史享。這小子不愧是太史慈的兒子,身體素質極為變態。劉闖將蒼猿變和猛虎變傳授給太史享,更使得太史享,歡喜不禁。
不久之後,夏侯蘭也傳來消息。
他找到了徐庶的母親,如今就在長社,靠給人縫補洗衣為生,日子過得頗為貧寒。
劉闖回信,讓夏侯蘭暗中保護徐庶的母親,但不許他前去打攪。
找到了徐庶的母親?
劉闖心裡,不禁感到有些興奮。
眼看著,仲春將至。
這一日,天氣極好,陽光明媚,碧空萬里無雲。
劉闖靜極思動,便帶著太史享溜溜躂達走出了府門。
蕭凌和卓膺留在家中,劉闖甚至沒有讓飛熊騎鐵衛跟隨。
事實上,到如今這個局勢,他已經不擔心會有人來刺殺他……
劉府就在北許裡邊上。可是劉闖自搬進來之後,還沒有去北許裡逛過。左右閒來無事,他乾脆便裝而行,隨身只帶了一口巨闕劍,甲子劍則由太史享背在身上,美其名曰是鍛煉身體。
事實上,也確實很鍛煉人。
近百斤中的甲子劍,對於太史享而言,的確有些沉重。
背著沉甸甸的甲子劍,跟在劉闖身後行走。剛開始的時候還沒什麼感覺,可時間長了,就不免有些吃力。
「元復,練功一道,在於日常。
行走,躺臥乃至於坐下,都可以練功。把我教你的引導術,融匯貫通在你的日常生活裡,也許剛開始會不太習慣,但習慣之後,你就會發現其中的好處。前面有個酒肆,咱們過去坐一坐。」
太史享喘了口氣,笑呵呵答應一聲。
兩人一前一後,施施然來到一幢酒樓下。
劉闖正準備上樓,卻忽聽頭頂上有人叫喊:「皇叔,許久不見,正要找你吃酒。」
抬起頭,劉闖向樓上看去。
這一看,他忍不住笑了。
只見馬超在欄杆後向他招手,劉闖也朝他招了招手,心道:正要找他,卻不想在這裡遇上,倒真是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