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話說的聲淚俱下,半邊因燒傷的臉像一根針一樣深深刺傷了洛逸,他有些心煩意亂,看著有些剛硬的蘇越,竟不知說什麼好,半天,才扶起老嫗,安慰道:「奶娘說哪裡的話,您救了我的命,就是我的半個親娘,我怎能讓您離開呢,以後休要再提!」
老嫗聽聞,收住了眼淚,道:「心屏那丫頭心心唸唸的都是你,前些年你說要收了她,如今她也到了出閣的年紀,你看這,唉,我也一把年紀了,就只有這麼二個女兒,心嵐謹慎些,我倒放心,只是心屏,」說著歎了口氣,瞄了眼蘇越,道:「她性子烈些,只怕哪裡說錯,開罪了主子,小命不保了!」
洛逸深深看了眼蘇越,道:「奶娘,我現在心裡面只裝著一個蘇越,屏兒跟著我豈不委屈?放下吧,我會另尋個好人家給她,不會虧待了她。」
老嫗沒想到洛逸如此說,扯開嗓子抱著心屏心肝兒的哭了起來,「屏兒呀,你快起來啊,看看為娘,——」
洛逸深深皺眉,好言安慰,「奶娘,快些起來,我已經傳了太醫,心屏會沒事兒的!」
說話間看向地上躺著的心屏,又看向蘇越,有些疑惑,有些茫然,真的是蘇越動的手?
蘇越看到洛逸審視的目光,他竟然在懷疑她?太可笑了!不是傳了太醫了嗎,一看便知是裝的還是真病。
蘇越回了他一記狠狠的目光,卻沒有再看他,太醫的到來讓洛逸鬆了一口氣。
「臣參見洛王殿下——」
「快瞅瞅,這丫頭是怎麼了?」
「是,請夫人將她置於床上——」張太醫沉穩的把脈,老嫗有些不自然。
張太醫如枯樹皮似的手輕輕搭在心屏纖細的腕處,良久,拎了藥箱,沉聲道:「回王爺,這位姑娘無礙,休息一下就好了,如果無事,臣這就告退!」
老嫗急急的抓住張太醫的手,道:「怎麼會無礙呢,明明人暈了過去,你快開藥。」
張太醫並不理會老嫗,微微低頭,退了出去。
洛逸了然一笑,道:「奶娘,已經沒事兒了,你年紀也大了,今後府裡的事,就交給越兒吧——」
然後牽起蘇越的手,走出了房間,留下一臉怔怔的老嫗。
床上的心屏幽幽的睜開了眼睛,老嫗抹了一把眼淚,露出一抹慈祥的笑,「孩子,他心裡沒你,你何必強求?」
心屏「霍」坐起來,死死盯著洛逸的背影,喃喃道:「不會的,他心裡怎麼會沒我呢?我們幾乎青梅竹馬,他還送過我手鐲,不是嗎?一定是那個蘇越勾引了他,一定是!」
老嫗哀歎著將心屏的頭靠在自己肩上,心疼道:「屏兒,以咱們的身份,嫁個好人家做正妻綽綽有餘,何必做人家不入祖墳的小妾?」
心屏陰疹疹一笑,「誰說我要做小妾了?!」
老嫗沒來由打了個冷顫,「你想幹什麼啊屏兒?」
心屏推開老嫗,逕自下了床,然後突然回過頭,「我才不要跟你一樣,我要做那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洛王妃,你就等著吧!」
洛逸牽了蘇越的手,暖暖的陽光照著兩人,拉出修長黑影,蘇越有些賭氣,一句話也不說。
洛逸苦笑,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越兒,我們不要賭氣了好嗎?」
蘇越一言不發,抬頭看向別處。
洛逸停下來,扳過蘇越的肩,認真道:「我愛你,越兒,所以選擇相信你!」
「愛?」
乍一聽到這個字,蘇越條件反射,像觸電一樣鬆開牽著的手,睜大眼睛直直的瞅著洛逸,而洛逸竟無一點反應。
「是的,愛,愛你愛到無法呼吸,失去自我,每天睜開眼就想看到你在身邊,看到你,我就覺得溫暖,覺得安心和,知足!」洛逸有些心跳加快,卻不再胸悶。
蘇越仍然盯著他。
「你看什麼呢?」洛逸有些納悶。
「看你的反應!」蘇越眼神略帶哀傷。
洛逸輕笑,「我有什麼反應啊?」
蘇越不再看他,伸手接住一朵飄落的花,輕輕道:「雲寂——」
聽聞從蘇越嘴裡說出的這兩個字,洛逸愣在當場,良久,靜靜道:「你,懷疑我?」他沒有問她如何得和,既已得知,何必多此一舉。
「我們相互懷疑,不是嗎?」蘇越笑得雲淡風輕。
「是的,我是中了雲寂,自上次暈撅後,似乎那種感覺越來越淡,包括對你動心時,你信我嗎?」
「如果你能主動告訴我,我會比現在更選擇相信。」蘇越不顧洛逸身後的目光如何追隨,一個人朝前走去,留給洛逸一個背影。
洛逸想要攔住她,卻怎麼也邁不開步,曾經,他是想要欺騙她,但是現在他想告訴她,朝臣已經臣服,三日後登基大典,他要她做他的皇后,他想娶她,讓她做他的唯一,可是,面對那清冷孤傲的背影,他卻只能呆呆愣愣的站在原地。
風輕輕吹過,掠下一陣花瓣,飄飄蕩蕩的,落滿整個庭院,樹木有些蕭瑟,秋天了,秋天已經來了。
梳妝台前是洛逸送來的一應俱全的頭飾,首飾,布帛,絲綢,心嵐靜靜為蘇越收拾著明登基大典暨新皇大婚所需要的飾品,自上次事情發生後,她變得更加沉默。
蘇越抬起頭,外面黑漆漆的一片,什麼也看不清,「心嵐,」輕聲問道:「洛逸回來了嗎?」
心嵐回道:「回皇后娘娘的話,皇上下午時候來過,在窗口站了一會兒,又走了,這會兒也許在書房吧!」
心知洛逸也有些氣鬱結在胸,微微歎口氣,道:「走吧,去看看,登基大典馬上開始了,看看還需要準備什麼。」
「是!」心嵐恭敬的回道。
心嵐吩咐幾個家僕點了燈,引著蘇越向書房走去,蘇越一個重心不穩,差點摔倒,心嵐及時扶住蘇越,輕聲道:「娘娘當心!」
蘇越輕輕一笑,問:「現在什麼時辰了?」
心嵐回道:「戌時過了。」
蘇越點點頭,沒有說話,晚上有些星星點點的月色,不太明亮,書房黑漆漆一片,並無光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