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鳴山倚靠寧遠郡瓊安府,是大齊的領土,離京城近千里之遙,翻山而過便是北燕的國土。這裡山川秀麗,林麓清佳,春來草色流煙,燕蝶翩躚,本是一個修身養性,戲於天地間的好去處,可現在馮如海帶著十萬大軍並無心欣賞這初春的美景,經過幾天的長途跋涉,日行百里,終於到達這邊陲郡縣。
聽聞馮如海領著十萬大軍前來,那些北燕蠻夷都躲的遠遠的,不是不敢應戰,而是因為北燕內亂,都願保存自己的實力不願一戰。
大軍行至鳳鳴山腳下,欲於明日繞山而過,無疑這又要許多行程,而將士們已疲憊不堪,如果想要翻山也是不太可能,最好能有一條捷徑穿山而過。馮如海行至一片稀疏的樹林前停了下來,觀察著週遭的環境,暗自揣測。
小路兩邊的蒿草叢約有小半人高,天漸漸黑了下來,草叢不斷的隨風飄擺。
馮如海看看將晚的天色,向身旁的原鵬飛道:「原將軍,吩咐下去,在前面的小樹林中安營紮寨,另外,叫伙房給每個將士準備一碗薑湯。」
「是!」
離若騎著一匹白色小馬跟在馮如海身後,隱隱升騰出一種被人窺視的壓抑感,她向後張望了一下,那種感覺愈發的強烈。
突然,離若圓眸一瞇,身體向後一仰,,後背貼近馬背,迅速從馬背上拿弓,拔箭,這些動作一氣呵成,乾淨利落,箭落之處,草叢裡一聲尖叫,一個「土綠人」從草叢裡鑽了出來,捂著肩膀逃竄而出。
離若輕笑,這人倒會偽裝,如果不是她接受過訓練,還真看不出來。
馮如海一驚,草叢裡有人,他不是沒有感覺,只是他還未想到他們要做什麼,暫且按兵不動,沒想到離若居然也感覺到了,還先行一步,以前他怎麼沒有發現這丫頭有這本事,一直忙於朝政,他到底錯過了她多少成長的歷程?
「父親,您給我的弓不錯,就是大了點,拿起來費勁!」離若
輕聲笑道。
身後的將士們欽佩的看著小白馬上小小的身影,經過幾天的急行軍,她一直跟著大軍夜宿露營,不喊一聲累,不叫一聲苦,不過是個六歲的孩子,她就能做到這些已實屬不易,且看她剛才動作到位,箭法準確,在不斷走動的小白馬上能一擊就中,還是後仰式射法,這功夫沒個二、三年是練不出來的,難道她從三四歲就開始練箭的嗎?
原鵬飛粗枝大葉的本不知道草叢中有人,那人乍一跳出來還嚇了他一跳,他拔箭瞄向不遠處的背影,罵道:「狗日的,還敢監視老子,找死!」
離若忙制止道:「原將軍不要!」
原鵬飛疑惑不解,「怎麼?」
離若抿嘴一笑,道:「不過是一隻小蟲子而已,就算你殺了蟲子還有螞蚱,你殺的完嗎?不讓蟲子知道他想知道的,怎麼將『食物』引到洞裡呢?」真是個粗人,難道他看不出來草叢裡還有別人嗎?這些小賊視他們為囊中物,敢來監視他們,必定有條大魚支持,還不如將計就計,引那條大魚出來,也好知道對方到底想做什麼。
原鵬飛繞來繞去,聽的一頭霧水,「什麼蟲子螞蚱的,三小姐,你到底在說什麼啊!」
蟲子?倒也準確,馮如海輕扯嘴角,笑意浮上眼底。這丫頭可比他的原將軍聰明多了,她只是射中他的肩膀,他相信如果離若想要他死的話,那只蟲子根本無法逃生,她的意圖再明顯不過,可原將軍還是一副呆呆愣愣的樣子。
「原將軍,不用追了!找人給離若做個弓,做小一些的!」馮如海沉聲吩咐,經過這些天的暗自觀察,離若對行軍打仗見解獨到,這不是讀幾本兵書就學得來的,再看今天離若的身手,他確實不能再將她當小孩子來看了。
「原將軍,等會兒我把圖紙給你送過去,您照著圖紙給我做啊!」那箭一次才能發一隻,即使是雙箭齊發的話也還是太慢,她需要一隻輕便易攜帶的短武器,比如能多發的短弩,既有殺傷力又輕便易用。
原鵬飛口裡答應著,心中卻是不屑,做個弓還要圖紙,不用做兵器的匠人,他都可以。
離若無視原鵬飛的鄙夷,坦然的騎著小白馬晃晃悠悠的離開。
眼下正值春寒料峭之際,白天雖陰沉沉的,可是仍然暖和,到了晚上,酉時剛過,天色瞑迷,竟轟隆隆打起雷來,春寒伴著雨絲,一陣陣倒上來,頃刻間便雨如水注。
這樣的雨天,將士們都躲進了帳篷裡,帳篷裡燃著炭爐,溫暖而乾燥,值營的兵卒披著蓑笠不停的巡營,沒有一絲一毫的懈怠。
離若換上一件黑色的夜行衣,黑色的頭巾,奈何衣服太大又太寬,根本無法上身,著時費了她一陣功夫來修剪。這些化裝的技巧她是特種兵時候就經常會用到,現在對她來說小菜一碟。
離若檢查了一下全身的裝備,其實也就是靴子裡的匕首和腰間纏繞的繩索,這是目前為止能找到的最佳武器,本也沒有可檢查之處,但這是她的習慣,每次執行任務之前總會細細檢查,察看是否有不妥和遺漏。
「三小姐,三小姐——」原鵬飛沒有通報,直接掀起簾子就進來了,身後還跟著一個人。
原鵬飛看到一身黑衣打扮的離若,吃了一驚,「小姐,您要去哪兒啊?」
離若抬了抬眼,繼續整理衣服,微微一笑,回道:「當然是抓老鼠,不然還能幹什麼?」
抓老鼠啊,有必要穿成這個樣子嗎?
離若突然一瞥原鵬飛手裡的短弩,不由的喜形於色,「原將軍,您給我做好了嗎?」
原鵬飛猛一想起自己來的目的,馬上將弩交給離若,一臉的佩服,「小姐,你是怎麼想到的?這樣的一隻短弩,即方便攜帶,殺傷力又強,還能多發,簡直太好了!」
離若接過來笑道:「您這速度太快了,才這麼一會兒就做好了!」
眼前的這支是木製短弩,雖然能夠使用,但殺傷力和射程是非常的有限,與她真正需要的弩來說只能算作玩具了。
原鵬飛指著身後的男子,笑道:「是程天雲幫您做的,今天他看到圖紙時就眼睛一亮,然後連晚飯也沒吃就硬要我帶他來見您!」原鵬飛所不知的是,自已對離若的稱呼由你變成了您,心裡的敬佩也在不知不覺中氾濫。
程天雲一直在原鵬飛身後暗暗打量著眼前的小女孩,這就是馮將軍的女兒嗎?也許還是太小,一副稚氣未脫的樣子,她並無出色的樣貌,只是那雙聰慧眼睛格外的吸引人,這些天聽將士們議論起她來,都說她身手不錯,本也不太相信一個六歲的小孩能有多大點兒本事,可是就在今天看到原鵬飛遞給他的圖紙時,只看了一眼他就激動的心潮澎湃,不由得從心底佩服這短弩的發明者,可不要小看這隻小小的短弩,它的威力很大,力量最大時能穿透一棵大樹,而尖銳的石弩箭的後面是一個可以穿繩的孔,又可以借力攀爬,實在是太聰明,只是不知道發明這弩的竟這麼個小女孩兒。
聽到原鵬飛在介紹自己,程天雲上前一步,一揖道:「三小姐好,在下還有一事未明,這短弩射程如何?」剛才做好後他大體的試了一下,射程不太遠,他現在不明白的是到底是他做的過程中出了問題還是短弩的射程原本就是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