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流芳把杉木托盤放到桌上，道：「我已向皇上告發，皇上龍顏大怒，現在賜太后近身太監賈全毒酒一杯，自行了斷吧！」
北冥太后愣怔，難以置信道，「流芳，你什麼意思？」
「我是霽雲——」此話一出，北冥太后和賈全如遭雷擊愣在當場！
顧流芳淡淡道：「我不但在幾年前就親眼見過，剛才我又去查太監入宮的檔案，賈全你根本就是個假太監，宮裡沒有半點你淨身進宮的記錄——你只是太后耐不住深宮之中寂寞，所以派人由民間選來的精壯男子，這些年來陪太后**宮闈，所做之事簡直罄竹難書！」
賈全被說破後，臉色陡然一變陰冷，出手朝顧流芳攻去，「七年前我就應該親手殺你，放虎歸山，方才形成今日的禍患！」
殊不知，如今的顧流芳早已經不是昔日的東陵霽雲——
出手幾下化去他的攻勢，賈全不會武功，只靠蠻力，顧流芳輕易抓住他的手腕，反手猛地一甩，賈全狠狠摔倒在地。
北冥太后連忙攔上前去，「霽雲，不要，別殺他……」
「你還護他？」顧流芳皺眉，「此人膽大妄為，當誅九族！」
「他是無辜的，他真的是無辜的，一切都是我的錯！當初是我害的你，沒有我，他就不會入宮，之後什麼事情都不會發生，你東陵霽雲是被我害得這麼慘，要解氣殺人的話殺我，求求你放過他吧！」北冥太后跪在地上，護在賈全身前，切聲哀求道。
「你別以為裝可憐就怎麼樣，你也好不到哪去！」
顧流芳甩袖冷哼，道：「誰也不會想到，北漢太后為遮掩自己的醜事，竟然忍心殺害自己的兒媳？這樣的事，世間還真是少見。」
「是，是我的錯……」北冥太后愧疚地道：「當初被你不慎看到之後，我怕傳出去對廷玉不利，所以起殺人之心！我請來表妹幫我，殺死甘露殿所有守衛，放一場大火，但又怕燒不死你，或是讓你留下什麼線索，所以又乾脆把你送去南越，希望他們在那兒動手，神不知鬼不覺。」
「軒轅桀煜為什麼肯幫你？」
「主要是表妹……我怕她做完這些事後無處可逃，當時南越又正好要來攻打北漢，我一時鬼迷心竅，就跟軒轅桀煜合作。」
顧流芳臉色一變，道：「你居然跟軒轅桀煜合作？」
北冥太后點點頭，道：「是，當時軒轅桀煜只是皇子，正力求立功爭儲君之位，我跟他說你是廷玉最在乎的人，你如果出事，廷玉勢必方寸大亂，他就正好連攻北漢三座城池，他也答應我事成之後，不管怎麼樣，都會幫我照顧好我的表妹。」
「北冥紫馨！」顧流芳不知道說什麼好，「你為自己的私事就這麼斷送北漢三座城池，陷北漢水深火熱之中，就半點不感到羞愧？」
北冥太后無言，賈全卻一把推開她，奪過那杯酒！
「賈全，不要——」
北冥太后要上去攔他，卻被賈全伸手擋住，看向顧流芳：「是不是我把毒酒喝下去，皇上就不會追究他母后過錯？」
顧流芳冷笑一聲，道：「跟我講條件麼？你**後宮，跟一國太后做出如此放蕩之事，無論怎麼樣你都難逃一死。」
「呵，哈哈哈！」賈全大笑起來，道：「我這算**後宮？」
「難道不算嗎？」顧流芳語氣不悅。
「先皇不愛她，卻娶她！封作皇后，卻把她丟在這後宮不理不睬！」賈全眸光陰鷙到要淬出毒汁，憤恨地道，「我是跟她做出**之事，但是憑什麼，憑什麼先皇一句話就把她困在這深宮？讓她孤獨寂寞那麼多年，你們對她置若罔聞，但我看得清清楚楚。」
仰頭一倒，杯中毒酒盡數飲下！
賈全流著淚水，望向已哭成淚人的北冥太后，嘴中已湧出血塊，淒涼道：「紫馨，此生最恨晚相逢——愛，何罪之有？」
北冥太后就這麼看著他，緩緩倒下，氣絕身亡，當即大叫一聲，痛徹心扉。
癱坐在地，北冥太后合上眼睛，「早該想到是這個結局的……」
「霽雲！」她突然哀求道，「我們的事險些毀掉你和廷玉，萬般不對都是我的錯，我們的錯，你不要傷害他在外的家人——好嗎？」
「其實，皇上並不知道此事。」
北冥太后又是一愣，顧流芳淡淡道：「我最喜歡假傳聖旨，你不知道嗎？」
北冥太后臉色一變，旋即又是一笑：「原來，你是來報私仇的……呵，也好，不要告訴廷玉，不要讓他知道他有我這麼一個不堪的母親。」
「真假對錯，其實已經不重要——」顧流芳歎一口氣，起身，「我是殺賈全，但我從來沒有認為他該死，正如他所說——愛，何罪之有？只不過他愛上的是一個不該愛的人，所以造成今日的結局，至少他死前護著你，你也護著他，足夠了。」
北冥太后苦澀地點頭，「是啊，我們苟且活那麼多年，享過那麼多年的歡樂，足夠了！」
「一切都是命運弄人——」顧流芳抿唇道，「如果當初你嫁給的是他，今日一切便會不同，但是木已成舟，是命。」
北冥太后點頭，微微一笑：「我沒想到，你居然會跟哀家說這些。」
「母后——」顧流芳後退三步，朝她砰然下跪。
「霽雲——」北冥太后連忙攔上去。
顧流芳扶住她的手，二人相望：「三年來，兒臣第一次叫你母后，但絕對發自肺腑，你我鬥過，也並肩過，是敵，也是友，輾轉已經過去那麼多年……誰對，誰錯，誰是，誰非，其實什麼都不重要，母后已經衰老，難道後半生就要這麼遺憾而終？」
北冥太后搖頭，淚水劃過：「你不該跪我的……不論你是流芳，還是霽雲，哀家都有愧於你，你不該也不能跪我的！」
「兒媳跪婆婆，天經地義，如果母后原諒流芳假傳聖旨害死賈全，我便起身。」
「起來，起來，哀家原諒你……」
顧流芳這才扶著她起身，看向賈全的屍體：「母后，他再好，只不過是個外人，你，我，廷玉，憶兒，我們才是一家人！孤苦，寂寞，一定需要靠他填滿嗎？憶兒可以承歡膝下，我和廷玉也會頤養您天年，這世上最美的，是親情——」
「親情……」北冥太后呢喃念著，苦笑道：「我害你，害廷玉，害北漢，我真的還配嗎？」
顧流芳點頭：「以前都是我和廷玉的錯，我回去一定好好跟他說，把你從長樂宮接到宸和殿附近，我們一家三口一起住。」
「真的？」
「我騙你不成。」
微微一笑，顧流芳出長樂宮，臉色冷凝下來，快步走向壽康宮。
容太妃見她前來，神色一變，顧流芳冷冷地看向她，坐到桌前，冷冽一笑：「太妃娘娘，我們的帳應該來算算吧？」
「流芳，我難道有哪兒得罪過你的？」容太妃笑得妖冶，裝模作樣，又還虛情假意地命人快點奉上茶水，伺候皇后。
顧流芳冷睨她一眼，冷淡道：「你我之間，不必多說吧，拿我身份之謎大做文章的事，你容太妃出的就是最大的力。」
「哦，你是說那件事呀……」容太妃一笑，「都是誤會，是楚凝香挑撥我的！」
「隨便你怎麼說，過去的事顧流芳一向不喜歡追究，如今我只是來跟你攤牌，關於我母后與賈全那件事，你知道多少？」
顧流芳突然的提問，容太妃臉色一變：「你也知道？」
「看來你是知道的，不然母后也不會跟你鬥那麼多年——」顧流芳確認自己的猜想。
「不錯，我第一個發現她和賈全有問題，所以她處處跟我作對，可惜那麼多年，她還是沒能除掉我。」得意之色，溢於言表。
顧流芳看向容太妃，冷然如冰：「你很得意？但是現在我警告你，賈全已死去，你嘴巴最好封緊一點，如果哪天此事傳揚出去——不管是不是你幹的，我什麼也不說我就弄死你，好好在這後宮頤養天年，你依舊是容太妃，我會迅速瓦解你朝堂上所有黨羽勢力，希望你不要給我沒事找事做。」
冰冷的口吻，幾近警告！
容太妃臉色微微一變，道：「什麼動機？」
「你應該想得到，我是皇后，我怎麼會幫你害自己的母后？」
「你居然跟她冰釋前嫌……」見她點頭，容太妃扯唇一笑，「好呀，紫馨真是有福氣，壞事做盡，晚年卻什麼都有。」
「你敢再害她，打擾她歸乎安靜的生活，我真的不會留情。」顧流芳冷冷告誡，她絕不准這個人再迫害納蘭廷玉的母親。
「你走吧！」容太妃微微歎息一聲，有些落寞憔悴：「我認輸了，她的命比我好，我不會再害她，其實如果我真的想害她，她的事早就被我鬧大……這麼多年，我們彼此追求的只不過是一種不會寂寞的爭鬥，她真幸福，有一個兒子，有一個兒媳，有一個孫子，晚年可以對她這麼好，我好嫉妒……」
她薄笑一聲，「我什麼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