納蘭廷玉是不相信的,母后怎麼可能做出那種事情?
一定是這個小丫頭信口胡說,不過,也不能夠怪她,她這兩天消失究竟是發生什麼事,一切都還是個未知數……
南越近日發兵向北漢,這才是令他頭疼的,繼續又回御書房,和眾臣商議對策,其他的只能等霽雲睡醒之後,頭腦清醒些,再來提問。納蘭廷玉蹙眉看向諸位大臣,「南越二皇子軒轅桀煜此次帶兵來攻,傳說此人驍勇善戰,戰無不勝,恐怕不好對付……」
東陵霽雲躲在房間裡的那兩天,根本不敢睡過去,此時回到宸和殿,無疑很累,雙眼發酸,很快就進入甜美的夢鄉。
夢中,北冥太后和賈全的嘴臉不斷閃現,可怕而陰霾,他們彷彿在歎息,又彷彿在獰笑,自己就像無助的羔羊,待宰案上……
猛然,一股大火侵襲而來!
炙熱的感覺傳遍週身,東陵霽雲這才驚醒,火,暖氣不斷噴湧!
甘露殿頓時一片火海,東陵霽雲身處之處更是簾帳引火,她被嗆得咳嗽起來,四處找出口。
東陵霽雲跳到門口前,發現門被上鎖,又輾轉向各個窗戶,更是全部無法開啟,她不禁害怕,「著火了,救命啊——」
一遍遍喊著廷玉哥哥,回應她的,卻是更加洶湧的大火,明顯,外邊的侍人守衛已經遇害。
最後,意識逐漸潰散,她只覺得被人劈了一掌,昏厥過去。
臨昏之前,她依稀看見一個美艷的婦人,她神情肅冷,道:「娘娘,別怪我心狠手辣,實在是你知道的太多……」
半個時辰。
甘露殿,燒成一片灰燼。
胸臆之間的呼吸瞬間被抽乾,納蘭廷玉茫然著,縱身在斷壁殘埂中四處找著。
他翻過一根根木柱,哪怕被火燒得炙熱,甘露殿一切今不如昔,龍誕香的氣味也消失不見,「霽雲,誰能告訴我霽雲呢?」
他愣怔著望著眾人,怎麼回事?呵,為什麼他剛剛把她找回來,失而復得,萬般歡喜,轉眼間卻又永遠地失去?
「皇上,娘娘恐怕凶多吉少,請皇上節哀——」潘公公無不悲痛地道,誰也不會想到,一個人就這麼活生生燒死在房裡。
北冥太后鳳駕來至,歎息道:「廷玉,母后沒法多說什麼,希望你別太傷心。」
納蘭廷玉眸光鎖緊,看向北冥太后,突然道:「是你——霽雲沒有騙我,她發現你的醜事,所以被你殺人滅口?」
「你胡說什麼!」北冥太后怒然一喝,道:「一個女人而已,天災人禍,意外死亡,難道你就要冤枉到母后身上來?」
納蘭廷玉沒有反駁她,心中瞭然,嘴角扯出一抹淒涼的笑:「霽雲,霽雲……廷玉哥哥不該不信你的,不然你也就不會死,所有人都要害你,朕一國之君,九五之尊的皇上卻保不住你……竟然,活生生地看你葬身在無情的大火之中!」
多諷刺。
眾人面面相覷,不知道說什麼好,納蘭廷玉蹙著眉癱坐在地上,望著甘露殿,腦海裡迴盪起她一個個笑靨,撒嬌,嗔怒……
多麼美好的一個人兒,卻,紅顏薄命。
此情已自成追憶,零落鴛鴦,雨歇微涼,十一年前夢一場。
*****
北漢六年,九月二十,南越二皇子軒轅桀煜率大軍來犯北漢。
此時的北漢無比強盛,南越竟敢大膽進犯,北漢群臣看起來十分可笑。
大軍壓境,豈料北漢皇納蘭廷玉置若罔聞,絲毫不理會朝政,群臣勸諫,他終日頹廢,恍若靈魂出竅,心灰意冷。
十二月初,南越拿下北漢第一座城池!
半個月後,另一座城池又被南越攻佔!
北漢七年,南越大破北漢三座城池後,大軍攻打到連都。
納蘭廷玉一言不發,任是誰人請他也不肯理會,北冥太后無奈只得出面,從臨岐調遣大軍往連都防守,南越方才被擋。
南越軒轅桀煜連破三座城,戰神之名遠揚天下,班師回朝之後,南越皇退位讓賢,廢黜大皇子的太子之位,軒轅桀煜登基,狠厲的手段令群臣臣服,奸佞被斬,不近女色,正是這麼一代戰神,創造出南越位列天下第一大國的富饒強盛!
軒轅桀煜身著龍袍,威武不凡,東陵霽雲卻每每嗤之以鼻:「王八蛋!」
「女人,孤容忍程度是有限的,你不要一再挑戰孤的底線——」軒轅桀煜面色不悅,「為什麼今天又不肯吃飯?」
「不好吃,不想吃!」東陵霽雲扭過頭,懶得看他。
軒轅桀煜嗤笑一聲,道:「你愛吃不吃,反正餓著的又不是孤。」
轉身離去,東陵霽雲氣得咬牙切齒,早知道就乾脆葬身火海作罷,也不用他們抓來這裡,也不知道究竟是什麼鬼地方。
只是就這麼一直關著自己,不讓自己跟任何人接觸,每天派幾個又啞又聾又瞎的人,給自己送來一頓頓飯,真是古怪!
軒轅桀煜來到另一間房間,踏入其中,只見一個美艷的婦人咳嗽著,他淡淡地道:「需要什麼跟孤說,孤會給你找來。」
「我只想清淨……」段嬤嬤聲音蒼老無比。
「從今天起你就住在這間房,孤會信守跟北冥太后的承諾,錦衣玉食,供你頤養天年。」軒轅桀煜口吻淺淡,毫無感情。
「那個人你怎麼還不殺掉?」段嬤嬤咳嗽幾聲,艱難地開口問道。
「你們也不就是怕她說出什麼秘密嗎?」軒轅桀煜冷冷一笑,道:「孤把她關起來,只要她接觸不到外界,一樣沒事。」
段嬤嬤陰冷地笑幾聲,「軒轅桀煜行事一向果決,殺人不眨眼,如今到一個小姑娘的身上,怎麼就心慈手軟起來。」
「這件事不用你多管。」軒轅桀煜冷然,轉身離去。
段嬤嬤冷哼,一代戰神天驕居然也會對一個毛頭小丫頭動情?
不過不要緊,只要他能永遠關著她,別讓表姊的事情對外洩露出去,東陵霽雲此人是死是活……其實也無關緊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