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露殿，東陵莫黓泡好一杯茶，顧流芳接過，卻一看是玫瑰花茶，猛地起身茶盞失手摔碎。
東陵莫黓緊張道，「怎麼了？」
「沒，沒事……」顧流芳搖頭，吩咐人把碎片收拾好，坐下去，「莫黓，趙如雪下葬沒有？」
「怎麼下葬？」東陵莫黓搖頭，「你說你害死她的事納蘭廷玉一清二楚，但是他沒有為她澄清，一個犯罪的妃子屍體能怎樣？被連嬤嬤帶往枯井，丟下去，幾天之後就會腐爛發臭，然後化成白骨，一乾二淨，這就是她最好的下場了。」
顧流芳皺眉，東陵莫黓清楚地看見她眼角兩滴淚水劃過，他歎息一聲，「你親自動的手，卻心疼？為一個背叛你的奴婢。」
顧流芳苦笑，「她跟我六年，六年！從我進北漢皇宮就陪我直到現在，她生性怯弱，只會跟在她大姐旁邊狐假虎威欺負我，當初我本想放她們母子三人在宮中自生自滅，但她哭著喊著跪在我面前求我放過她……我心軟，留她在我身邊伺候，我問心無愧，我很疼她的，殺她大姐只是為害淺舞求自保，她母親更是命運使然……」
「歸根結底，我也不知道究竟是誰對不起誰，她說出最後那段話時，我好後悔，我突然不想她死，但她已經喝了藥，喝了！」
顧流芳咬一咬唇，「她死，我怎麼能不傷心，我豈是納蘭廷玉想的般鐵石心腸？」
「算了。」東陵莫黓安慰著她，拭去她眼角淚痕，「她遲早會幫凝香夫人害你的，流芳不是傻女人，你該懂得先下手為強這個道理。」
「但我今天拿憶兒的生辰來害人，你說實話，會不會覺得我不是個好母親？」
東陵莫黓蹙眉，「憶兒，會原諒你的……」
「我問你，我還算是不是個好母親！」
東陵莫黓尚未開口，卻突然纖兒急匆匆地闖進來，稟報道：「娘娘，小太子在長樂宮出事，太后請您趕快過去……」
「憶兒出事？」顧流芳眉頭一皺，急忙要走，卻又忙問道：「什麼事先說給我聽。」
「太子殿下早上吃過一塊桂圓糕，然後就喊著肚子痛，太后娘娘現在急招御醫……」話未說完，顧流芳已經飛奔而出。
匆忙趕向長樂宮，北冥太后正招來劉御醫，為納蘭憶看診，「御醫，怎麼樣？憶兒到底出什麼事，你至少說句話啊！」
納蘭憶睡在床上，臉色難看，嘴角發紫，像是昏迷之前仍忍受著極大的痛苦，此時卻早已昏厥不醒，徹底失去意識知覺。
「太后娘娘別急……」劉御醫皺一皺眉，道：「臉色發白，唇角發黑，太子看症狀是中毒之象！」
顧流芳踏入長樂宮，衝到納蘭憶面前探手一測，接連連試他鼻息，呼吸，又試探心臟跳動速度次數，不禁蹙眉道：「中毒？」
「流芳，都是哀家的錯，哀家明明在旁邊看著他的……」北冥太后對納蘭憶中毒深感愧疚，畢竟之前答應過會代她照顧好孩子。
顧流芳沒有說話，沉默著，她本來打算，呵呵……
原來是不可能的，所謂人無害虎心，虎有傷人意，說冤冤相報何時了的，永遠是不明其中事理的局外人而已。
「御醫，怎麼救？」顧流芳忙追問道。
「太子殿下中的是劇毒，而現在毒素逼向心臟，待臣想想。」劉御醫也束手無策。
「劉御醫，你一定要救救憶兒，哀家不管付出多少代價，多名貴的藥都有，就算要哀家的命來換也行，你一定不能讓他有事。」
顧流芳突然道：「毒素逼向心臟，就是說還沒到心臟？」
「是。」劉御醫點頭道。
「我有辦法，派個人按我說的去藥庫抓藥。」顧流芳連忙坐到桌前，奮筆疾書，寫成一張藥方，北冥太后匆匆派人去抓藥。
顧流芳握著納蘭憶的手，雙眸蒙上一層薄霧，柔聲道：「憶兒別怕，沒事的，娘在你旁邊，任何人都別想傷害到你。」
服過藥後，納蘭憶中間醒過一次，但又很快昏迷過去。
顧流芳鬆一口氣，至少已經沒有生命危險，北冥太后命人服侍他睡去後，走出長樂宮，「此事哀家會給你一個交代的。」
「不需要。」顧流芳淡淡道，「兇手的事情我會處理，你只要帶好憶兒，我知道你這個皇祖母也不希望他再出事的。」
北冥太后微微點頭，歎息，「此事確實是哀家的疏忽，哀家萬萬沒有想到，她們膽子大到敢來我長樂宮下毒害人。」
「多說無益，我先走了，憶兒醒來叫人通知我。」顧流芳囑咐一聲，轉身而去。
這次不僅僅是她的疏忽，更是自己的疏忽，本以為孩子都生下來，懷胎期間都沒事，怎麼可能會在此時反被人毒害？
路上突然撞見東陵莫黓，顧流芳忙攔住他，走入一處房間，關掉房門，「莫黓，你不要命了！我沒派人請你，你怎麼可以肆意在後宮行走？」
東陵莫黓臉色難看，「是誰害的憶兒？」
「不知道。」
「我要去看看他。」
東陵莫黓執意要去，顧流芳也攔不住，就那般讓他直衝進長樂宮，無視北冥太后和若干宮人，坐到床前把上納蘭憶的脈搏。
「憶兒體內的毒素已經被流芳清除，看不出什麼的。」北冥太后對他的闖入沒有多說什麼，一則他現在算是流芳在宮內僅有的一個朋友，二則他是西涼皇東陵莫黓，是東陵霽雲的娘家人，三則他現在掌握朝堂重權，納蘭廷玉開罪不得他，她自然也沒必要得罪。
東陵莫黓看一眼北冥太后，漠然道，「吃什麼吃壞的？」
「桂圓糕。」
「御膳房做來的？」
「是，卻又不是，那幾碟點心早上有個太監送來的，但哀家去問過御膳房的人，但他們說早上並沒有派人送糕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