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奚笙近日很鬱悶。
雖然他終於做到自己想做的,夢想實現,但是卻渾然不覺快樂。
流芳因此跟自己決裂,這種失落的感覺,好難受,就像是被人誤解一般委屈,但確實,他如她所說搬也世俗不堪。
如今他是天乾右丞相,位高權重,皇上更已經下旨賜婚芷若長公主,前途一片光明,可惜流芳不會為自己喝彩了,她或許還會以為自己攀龍附鳳,因為愛慕權貴而娶公主,但是這確實非自己所願,只是納蘭廷玉穩定政權的手段之一而已,他甚至連長公主是誰都不知道,更素未蒙面。
倚樓望著皎潔月色,柳奚笙唇邊溢出一歎,愁緒滿懷。
因為右相府未建成,所以柳奚笙暫住宮中,太監前來稟報道,「大人,皇后娘娘請您御花園。」
「流芳?」聞言,柳奚笙眸中猛然泛上喜色,匆匆幾步下樓,抓住那太監的手,「你說皇后娘娘請我——是真的?」
顧流芳跟納蘭芷若坐在水榭之中,夜如墨,妖嬈如蓮。
「他真的有你說得那麼好?」納蘭芷若有些忐忑不安,好奇地道。
面對她不知是第幾次的提問,顧流芳抿了抿唇,道:「我認識他,你難道還不相信我嗎?」
「相信!」納蘭芷若親暱地挽著她的手臂,嫣然一笑:「皇嫂人最好了,你說的我都信,要是皇上說我就不信他——」
顧流芳點頭,「他說的話,最不可信。」
柳奚笙匆匆趕來,卻見有另一個女子在,笑意不覺凝固嘴邊。
顧流芳淡淡道:「奚笙,坐吧。」桌面上早已經置好瓜果茶點,水榭設宴。
與柳奚笙宴後,顧流芳又帶著納蘭芷若回到甘露殿,嘴角噙著淡淡的笑,「怎麼樣,玉樹臨風,品貌端正,可滿意?」
「嗯……」納蘭芷若羞怯地低下頭,「皇嫂,為什麼他口口聲聲叫你流芳?而且我聽皇上,貌似也叫過你一聲流芳。」
顧流芳淺笑,「我名東陵霽雲,字流芳。」
*****
一轉過去三月。
納蘭芷若與柳奚笙完婚,顧流芳很羨慕,也許柳奚笙是幸運的,能博得芷若長公主那麼任性的人對他言聽計從。
或許,自己也是幸福的,因為整個皇宮的人都知道,皇后娘娘已經有三個月的身孕,而且得專寵,榮寵蓋過後六宮。
顧流芳也只有撫摸著自己的肚子時,才能露出淺淡一笑。這三個月來,納蘭廷玉只斷斷續續來過幾次,但是彼此都沒有多說什麼,從不過夜,倒是甘露殿周圍的守衛嚴加幾層,顧流芳知道,他對自己還是很在乎的,但是為什麼不肯解釋?
難道一定要等她開口麼?那樣強要的解釋,又是否真實,他納蘭廷玉就變得那麼傲氣,連給自己一個解釋都不願意了麼。
「太后娘娘駕到——」
門外,傳來太監的唱聲,顧流芳眉頭微微一皺。
北冥太后此時來幹什麼,自己封後,乃至這幾個月來,她都沒有來過,今日卻為何突然來訪。
北冥太后踏入,依舊是素顏的華貴,二人四目相交的那一刻,北冥太后臉色有些蒼白,「哀家來看看胎兒,穩定嗎?」
顧流芳頓時了然一切,她只不過是忍不住,來看自己未來孫子的,淡淡道:「還好,才三個月而已,並不是很明顯。」
「懷胎前三個月最重要,你熬過來,以後的也就容易多。」
北冥太后慈愛地望著她的腹部,笑得和藹,顧流芳有一瞬間的錯愕,她感覺,太后說話的語氣為什麼小心翼翼起來?
按理說,現在懷胎行動不方便的是自己,該怕的,是自己才對!但是為什麼,她一個來看未來孫子的奶奶,對媳婦卻如此謹慎,甚至,可以說成是有一絲害怕存在,顧流芳隱隱皺眉,道:「太后娘娘,你難道不知道我是誰?」
「霽雲,母后——」
顧流芳擰眉:「我是顧流芳!」
北冥太后微微驚愕,有些難以置信地道,「你真的把一切忘記了?」
「為什麼你們一個個都認為我失憶?我告訴你,我不是東陵霽雲,我是顧流芳,我不願意當東陵霽雲的替身!」顧流芳不悅地道。
北冥太后不怒反笑,道:「看得出,只有顧流芳才敢用這種口氣跟哀家說話——不管怎麼樣,現在你是天乾皇后,哀家是天乾太后,你我不應該再是死對頭,哀家以為廷玉應該會高興得天天守在這裡看著你和胎兒的,誰知道……」
「我不會再幫容太妃跟你作對,我已經懶得周旋你們之間,我當我的皇后,你們沒必要來對我冷嘲熱諷。」顧流芳淡然道。
「懷身子的女人脾氣就是大,沒關係,哀家可以忍……」
北冥太后淡淡地弄了弄蓋帽,「你跟廷玉怎麼了,吵架,還是?哀家可以幫你把他叫過來。」
「沒必要。」顧流芳嗤之以鼻,雖然不知道她為何突然變得如此好心,但她只覺得,黃鼠狼給雞拜年不安好心,她得處處提防。
北冥太后輕輕一笑,道:「當年,哀家也曾受先皇寵愛一時,可惜過後卻散如雲煙,他愛上另一個女人。還好哀家能生下廷玉,依靠著他,哀家僥倖活到現在,活成今日這般境況,你只安心生下孩子,不論以後廷玉對你怎樣,這後宮之中就都沒人能奈何得了你,哀家會保護你,哀家死之後,則是你的孩子保護你。」
「顧流芳從不依賴人保護,納蘭廷玉敢對我不忠,我便殺他!」顧流芳美眸含怒,「我只不過在等他一個解釋,只是等——」
「這個等待不會有期限的,你我其實都不瞭解他,他是一個極為複雜的人,處在極端,生下來就是,世上只有東陵霽雲懂他……」
北冥太后歎息,可惜她把一切都忘記,「後宮,真的沒必要為愛字執著,到頭空一場,你難道能保證他永遠六宮無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