納蘭廷玉走到床前，眉頭一皺：「這……」
「不是髒，是這種被褥質量沒有你寢宮裡的好而已。」顧流芳為他解釋道。
納蘭廷玉訕訕地點頭，還是有些難受地坐到床上，很怪的感覺，他好奇地問道：「流芳，你住哪裡？不跟朕一起麼。」
「這裡可沒有像宸和殿裡外三層的套房，我就住隔壁的營帳，很近。」顧流芳可不打算再陪他一起，畢竟這裡是軍營。
納蘭廷玉點點頭，眸中卻掩飾不住的失望之色。
夜晚，顧流芳正睡得模模糊，猛地一道身形掀開簾帳進來。
顧流芳警惕地察覺，莫不是敵方派人暗殺？但是自己充其量只是個軍師，擒賊先擒王，他們應該去殺納蘭廷玉才對吧？
但是沒有聽到任何聲響，說明納蘭廷玉那邊安然無事，軒轅桀煜也說過要跟自己堂堂正正地打一戰，不會這麼卑鄙派人來暗殺吧？
顧流芳故作假寐，手卻握上手槍，拉動保險栓——
「流芳。」傳來一聲熟悉的聲音。
「皇上？」
顧流芳有些錯愕，借門口月光仔細探看一眼，不由得斥道：「納蘭廷玉，你半夜三更幹什麼呢？我險些就對你開槍。」
「朕，睡不著，想叫你陪朕說說話。」納蘭廷玉找一個借口，率先坐落椅子上，點燃蠟燭。
「睡不著？」顧流芳有些懷疑：「你貌似沒有失眠的習慣吧，這幾天趕路而來，也沒見你睡睡眠不好，怎麼今夜就失眠……」
納蘭廷玉支吾著無言，顧流芳見狀猜測到幾分，試探道，「皇上，你該不會是一個人睡不著，所以故意來找我的吧？」
「怎麼說……」納蘭廷玉蹙一蹙眉，道：「朕以前夜裡，可以隔著一隔間跟你說說話，說著說著就睡著，但是突然變成你跟朕隔著一個營帳，感覺不到另一個人的呼吸，一個人睡就是有點怪異和難受，朕輾轉反側，還是覺得來找你說話好。」
「你真嗜好還真特殊——」顧流芳有些無語，他難道還是三歲小孩子麼，一個人睡會睡不著，偏要感覺到另一個人的呼吸？
納蘭廷玉頷首，一笑道：「所以你每次一離開朕，朕都迫不及待地想找你回來，因為你不在的時候，朕是真的睡不著。」
「可是……」顧流芳想說，你可以不睡，但她還是要睡的吧？
納蘭廷玉問道：「怎麼，你不願意陪朕說話？」
「沒，我可沒這樣說……」顧流芳連忙解釋，點頭：「也好，說就說吧，我們正好趁機探討探討怎麼攻打南越的事。」
商議一會兒軍事後，納蘭廷玉顯然不想再說這個話題：「攻打南越之事是明天的任務，我們現在來談談——你！」
「我？」顧流芳有些錯愕。
「流芳，此戰若勝，回京之後你要什麼身份？」納蘭廷玉正色地問道。
「我要什麼身份？」顧流芳摸不著頭腦，道：「這是什麼問題，我不就是御前近身侍女麼，還是說你的軍師？」
「你可知北漢後宮因誰空設——」
顧流芳一怔，淡淡道：「不就是因為東陵霽雲嗎？」
納蘭廷玉搖搖頭，道：「以前，確實朕是因為霽雲才空設後宮，但是現在，是為你。」
顧流芳默然無言，手心被納蘭廷玉握上，鳳眸一片柔光：「流芳，只要你一句話，朕就可以不再空設六宮……」
「我不懂你什麼意思。」顧流芳抽回手，垂眸道。
納蘭廷玉起身：「你教朕，遠女色，近賢臣，朕就是因為你這一句話至今空設六宮！但母后屢屢逼朕傳宗接代，為北漢延福，這畢竟是朕作為納蘭氏子孫的責任，所以，朕考慮了很久，霽雲應該也不會怪朕，如果流芳你同意的話……」
往日再怎麼冷靜沉著，此時亦萬千思緒如亂麻，心頭仿似小鹿亂撞，顧流芳低聲道，「等等，我並沒說我同意——」
「你不同意？」納蘭廷玉訝異道。
「後宮不是已經並非虛設，有個叫楚凝香的麼？」顧流芳說出一直都想問他的問題，為什麼攻佔東楚之後，後宮會多出一個女人。
她為此事輾轉思慮很久。
終究不明白是為什麼，而且那女人似乎身懷六甲，有孕在身，她還記得自己曾為此事在大雪天中，愁眉不展，趙如雪叫她也不回房……
「你說她？」納蘭廷玉蹙一蹙眉，回答道：「她是歐陽永君後宮的人，朕見她身懷六甲，也便饒她先生下孩子再說——」
「是這樣？」顧流芳釋然，雖說他仁慈過頭撫養歐陽永君的孩子和女人，不過既然不是他的妃子，那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不然你以為呢？」納蘭廷玉勾唇一笑，道：「怎麼樣，同不同意？」
顧流芳咬唇，淡淡地抿一口茶水，卻顯然心亂如麻，「隨便。」
「那好！此戰若勝，朕回宮之後便答應母后，隨便納幾個大臣之女為妃，省得她整天老是有借口說朕，朕又無法反駁……」
顧流芳一口水險些嗆著，抬眸望他，道：「你是說這件事？」
「當然，朕就是問你同不同意朕納妃嬪，不過既然你已經答應，那就沒事。」納蘭廷玉勾了勾唇角，鳳眸氤氳戲謔之色。
顧流芳這才發現被他耍了，自己居然剛才還……咬一咬牙，瞪著他道：「你自導自演什麼呢，我什麼時候就說我答應？」
「你剛才，不是說隨便——」
顧流芳一把打斷：「戰完之後，必定諸多事情要處理，你更該遠女色，近賢臣！而且現在三軍正在打仗，你卻考慮這種事？」
「是啊。」納蘭廷玉微微一歎：「還未必能贏南越呢……」
「別對自己沒信心。」顧流芳有些無奈地道：「睡覺吧，少亂想，現在最重要的就是打敗南越，我慷慨點讓個位置給你，省得你回去後又徹夜難眠。」
實際上，她跟納蘭廷玉有著一樣的感覺。
獨自一人難以入眠，要不然，誰會在半夜三更保持清醒狀態，甚至能察覺到納蘭廷玉進來？
不知不覺。
竟已互相羈絆如此之久，無法分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