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當初他寒窗十載，肯用心苦讀文章，我擔保故事不用講得這麼長，賈府就能被他帶往盛世榮華，而非家族復興無望！」
「他以為自己胸中有萬種情愫難明便算得甚麼？」
「他以為林黛玉死去，就能成為他可憐的借口而一蹶不振麼？」
「林黛玉的死就是對他的警告，如果他再不努力，全天下都將為他的一時衝動陪葬！」
納蘭廷玉怒然大吼：「顧流芳！」
「一旦來日戰亂四起，生靈塗炭，百姓居無定所，衣不蔽體，食不果腹，先皇戎馬一生打出的北漢江山，真的要毀在皇上手裡嗎？」
顧流芳步步緊逼，呵斥道：「敢問皇上，天下興亡，百姓何辜！」
「天下興亡，百姓何辜……」納蘭廷玉薄涼一笑，淒然地望向顧流芳：「那麼，朕又何辜？」
「皇上無辜，但皇上是真龍天子，注定要為天下之領袖，皇上這般無端日斬一女子，難道東陵霽雲是人，別家女兒便不是人嗎？」
納蘭廷玉語氣冰冷：「在朕眼裡，除霽雲之外，別的女人一文不值！」
「既然如此，顧流芳無話可說……」猛然間，意識到他愛得有多深，癡迷得有多深，顧流芳不再試圖說服他，根本就是無用之功。
氣氛冷凝，納蘭廷玉坐回去沒有說話，眼睛一瞬不瞬地盯著她：「曾經，霽雲也這麼對朕說過，一樣的口吻：既然如此，無話可說。」
顧流芳依舊沉默。
納蘭廷玉掐著攢竹穴凝神，闔目凝思，半響才歎息道：「在你眼裡，在天下人眼裡，朕這個皇帝真的做得那麼自私嗎？」
「不是自私，是可憐。」顧流芳神色微泛黯淡，薄歎道：「外界認為你乃無道昏君，因為他們不知你心！而我知，則你在我看來十分可憐。」
「十分可憐？哈哈……朕堂堂一國北漢之君，穿這九天錦繡龍紋袍，九五之尊，高高無上，你卻說朕卻十分可憐……」
納蘭廷玉仰頭大笑，有淒婉，有薄涼，有自嘲，情緒複雜。
他笑夠之後，神色又蒼涼下來。顧流芳上前道：「皇上，你還年輕，不應該如此頹廢。憑借你的聰明才智，一統天下，指日可待！」
「能嗎？」他低啞一笑，「不知有多少大臣之女，無辜民女，被朕無端斬殺，百官已經對朕恨之入骨，估計有的已經聯合外國，要反北漢。」
「北漢原本也兵強馬壯，是惟一能跟南越對抗的強國，皇上以前那般英明仁善，難道如今便不能重整朝綱？」顧流芳循循善誘，溫和地道。
「朕怕……」納蘭廷玉眸中出現一股無助。
是的，帝王需要民心所向，他已失民心，又如何能平復天下？
顧流芳語氣篤定道：「無論皇上怎樣抉擇，流芳永遠是支持你的那一個，而皇上如今大徹大悟，心中自明，只望莫負東陵霽雲在天之靈！」
「莫負，東陵霽雲在天之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