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在她終於尋不到他,跌倒在冰涼的石階的瞬間,他猛地翻下樓宇,眼底那絲決然,狠狠的將她摟緊懷裡。
她大哭著將他摟緊,拚命的捶打著他。
他只是含著淚任她打,是他壞,非要奪取她所有的信任與依賴。
是他不好,看著她一步步走在深深庭院,看著她跌倒,看著她大哭,都不願去擁抱她。
「玥兒不哭。」他輕輕的拍打著她的後背,給她順氣。
「哇___」從沒有嘗試過的害怕驚恐,絕望與無助,她一步步踏在行廊之中,只為找尋熟悉的那抹身影。
她真的以為他會消失,會不要她。
腳腕生疼,是第一次跌倒在地上時扭傷了,可是她咬著牙依舊走了好遠,忍著腳下的疼,一處處的尋找。
身上的力道很輕,他竭盡所能的哄著。而他並不會哄人,在他活得這些歲月裡,只有別人討好他,他還沒有學會去哄她,只能笨笨的說著好聽的,用唇瓣吻下她的淚痕,吻上她的額,她的眉,她的眼,她的唇,她的所有。
那是西楚六年的最後一個月,邊將與國洲交界處有人叛亂,連輸八座城池,邊關告急。
修策大怒之下御駕親征。
那一天,蕪玥跑過所有城樓,只為追尋他的腳步。
他又走了,就如那日一樣。
這次無論她怎樣哭鬧,他都不會回來。她知道,那裡有一個地方,叫百姓。
他是帝王,要為他所有的百姓負責。他承載的是天下,是許許多多的生命。所以即便她走,她也沒有說一句不願意的話。
遠處,大軍無邊無際的走遠。
她看著最前方那個暗黃的袍子遠去,直到一個黑點,淚終於落下。
身邊,有一個丫頭,叫珠子。是修策臨走之前調過來的。還有一個好看的丫頭,她說她叫小ど。
可是她不認識她們,她害怕,卻不敢說。
因為這個皇宮裡一下子多出了好多的人,那麼多的人在皇宮裡巡視。
他說他要保護她。
她很高興,可是她也漸漸清楚了一個問題,他是俯瞰天下江山的帝王,身邊有那麼多人,他那麼高不可攀,她如何配得上她?
耳邊,珠子抬手扶住她「主子,可要喝肉糜粥?我讓人去熬了,咱們回去吧,這裡太涼。」
是的,風是很涼,可怎麼沒有牽制住他離去的腳步呢?
抬手攏了攏被狂風刮開的狐裘,她看了眼倆人「回去吧。」
娓涼宮,春天一般,裡面開滿了花。
她說她喜歡,他便挪了所有的花去特殊養著,直到花開了,才抱到了她的娓涼宮。
小ど在床榻邊收拾著床榻,她似乎知道她所有的習慣,她喜歡的不喜歡的,她都那麼熟悉。
而珠子顯然比小ど還要讓她後怕,珠子的眼睛很亮,似乎能看透她的所想,猜透她的心思。
每天夜裡,她都會重複做著一個夢,夢裡的懸崖邊,一個跟她長得一模一樣的女人將她跟修策打下山崖。
每次,她都是大喊著醒來。
這個夢,一夢就是半個月。
晚上,珠子沒有走,她說她在這,她就不會做那個夢。
她信了,那一夜,她果然一夜無夢,睡得極香。
而那一夜,她不知,娓涼宮外是一場大戰。
最可怕的不是見到一個人,而是懸在空中的半個。
當皇宮被結界所籠罩,當所有人沉沉睡去。一個身穿金色滾邊黑袍的女子在空中漸漸展現。
能看到的只是下半身。
珠子站在娓涼宮門外,緊緊的蹙眉。
「你糾纏她這麼久了,不要再來了!」身子旋轉,一身桃紅的身子,面容俊朗,她的身旁,散發著幽幽的藍色。
空中,戲謔的聲音參雜著女人的笑「珠子,你跟了我那麼久,從你生下來,我抱著你,養了你一千多年,你現在就這樣對我說話嗎?」
緞面的靴子,上用火紅的線繡著牡丹花。
空氣在凝結,珠子屏住了呼吸。
她知道,她打不過主子。
這人不是旁人,便是玥。
西海神主的小女兒,法力卓絕,如今已然活了三千多年。
而她一個修為只有一千多年的,如何與一個神主叫囂?
玥主身子逐漸露出,髮絲沒有綰起來,而是披散在腰間。她淡然的神色,凌冽的氣息一直縈繞在身旁。
她的法力就是那麼高,不需要一招一式,已然能讓你覺得發寒。
她有著與蕪玥一模一樣的面孔,卻比蕪玥要冷上很多。她要殺一個人,從不需要動手,那人便會死無全屍。
而她絕對不會殺了蕪玥,她只是想蕪玥恢復記憶,當然,這裡的恢復,是三千年來所有的記憶。
她們是一個人。
「主子,何必這樣?」珠子眸中含淚,抬手幻化出另一個結界,將娓涼宮護在裡面。
「她不能愛上修策,你明明知道。」空中的人,眸眼翻轉間,身形已然離珠子只有幾米的距離。
珠子心裡一寒,咬牙。
幾百年之前,主子幻化投胎時,產生了一個分身。她們心與身體分開,身體便是空中現在這個人,而心投了胎,便是現在的蕪玥。較法力來說,還是蕪玥的法力高,只是法力被封存,她想不起來,法力就不會恢復。蕪玥擁有七分神力,而這個身子,只有三分。
那個無心的分身,擁有了所有的恨,所有的怨,一直活在西海宮苑。
而投胎的蕪玥,她用心來嘗試這一生的癡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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