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子覺得有人毫不留情的將她拎了起來,癟癟嘴,順著修策的手勁往下一跳,灰溜溜的爬到了貴妃榻上,繼續瞇眼。
原來是這男人回來了,真小氣,不就是佔了床麼?還給她扔下來。
修策沒再理珠子,點了蕪玥的穴位,將她抱到了內側,蓋好被子,復才解開了穴道。
他的一切都是那麼小心翼翼,就如對待珍寶一般。
解開穴道的蕪玥覺得身子上有些什麼東西,撅了撅嘴,一腳把被子踹到了腳踝。
修策一驚,以為她醒了,一看之下才知竟是睡得迷糊。可是她踹了被子……眸子一瞇,潑了墨般的眸底更是被抹上一層看不清的東西,一下子變得淺了起來。
抬手拉起被子,修策嘴角瀰漫著一股笑。
玥兒又蹬被子了。
躺在她身邊,大手將她摟緊,他想這樣睡覺也會笑出來。
轉而,天亮了。
當天空之上魚肚翻白,小ど便進了宮,對於這個曾經玥嬪身邊的丫頭,誰不認識?趕緊去了娓涼宮報信。
蕪玥還在睡著,修策聞聲披了袍子便出了去。
娓涼宮外,小ど看著輝煌的娓涼宮,欣慰一笑,說到底,皇上還是愛上了娘娘,無可救藥的。
「你怎麼了,這麼著急的?吃東西沒?我讓人給你做點去。」小呂子一見小ど來,就開始張羅。
小ど皺著眉「娘娘昨夜托夢給我,我怎麼敢耽擱,早上來的急,什麼都沒有吃。」
「那我趕緊去給你張羅,這裡面的人估摸著還沒有醒,你若是想見,可以去看看,免了相思之情。」小呂子歎了口氣,小跑了走。
珠子此時站在門外,細細的打量著小ど。這丫頭比之前看到的時候可成熟多了。
而小ど卻不認識珠子,不過轉念一想,既然是娘娘身邊的人,她也不討厭。只是這丫頭的眼睛賊亮賊亮的,也是極靈的。比她當年要靈。
門在下一刻就被推了開,修策披了個袍子,眼神複雜的盯著小ど。
小ど眼裡有著淚珠打轉,猛地就跪在了雪地裡。
「皇上,昨夜,娘娘托夢於奴婢,說是……說是找不到皇上與娘娘的孩子了,讓奴婢求皇上,求皇上找找。」
一句話,驚雷一般,修策身子一晃,被身後的珠子扶住。
她托夢於小ど……
卻不肯入他的夢……她就……那麼恨他麼?
那個孩子,也是他無法抹去的傷痛。他的第一個孩子。
修瓏也是素水跟他生的,可是那只是子嗣而已,不是孩子。
他的孩子,只能是她的。
那些陳舊的過去,那些抹不去的傷疤,痛徹心扉。
「來人,去請法師。」孩子是以太子的形式抄送的,如果不好,那就再抄送一便。
修策面上有些黯然,大步邁出去,走了兩步轉身看小ど「你若是想玥兒,就進去看看。」
「是。」小ど躬身行禮,隨著珠子進了屋子。
貴妃榻上,蕪玥已經起了身子,身上蓋著一個薄被,懷中抱了個暖爐。
她神情慵懶,似乎並沒有那麼在意。
剛才的話她全聽到了。
修策,你知道嗎?我的回來就是要成全你的噩夢。
那個孩子,我不會罷休。
我恨你,所以這輩子你都休想安穩。
這是你欠我的。
「娘娘,我來給你綰髮吧,好久沒有親自給娘娘綰髮了。」小ど一笑,苦澀的很。其實明明皇上已然後悔了,只是娘娘再也不像以前那樣心軟了,兩個人之間,總是回不到最初的摸樣了。
「小ど,你說,接下來會怎樣?」嘴角瑟瑟一笑,蕪玥辦起了身子,將暖壺放到桌子上,轉而拿起茶盞喝了口水。
接下來?接下來宮中還怎麼安靜?
「娘娘其實不是早就料到了?小ど愚笨,這後宮之中怕是又是一場風起雲湧。」習慣的走到梳妝桌前,小ど挑了幾款蕪玥喜歡的,細細擦了擦上面的塵土。
「這後宮之中何時安靜過?表面上安靜,暗下裡什麼時候不是波濤湧洶?我、只不過讓他浮上水面而已。」復放下茶盞,將薄被遞給了珠子,蕪玥下了貴妃榻,坐在梳妝桌前。
「娘娘可要梳往日娘娘的髮髻?」梳子梳著依舊柔順的發,小ど看著銅鏡中絕世芳華的人。
曾幾何時,那個醜陋的人,變做這個樣子?
往事不能回首。
「嗯,眼梢的花鈿貼一點,面上,桃花妝便免了吧。」看著鏡子中的人漸漸成了往日的摸樣,有什麼又是狠狠一疼,疼的她直抽氣。
一天,修策都再也沒有回來,聽宮人說,玥嬪托夢,皇上把那個早已死去的孩子封為太子,修墓陵,薩滿送葬。
多麼大的榮耀。
蕪玥一笑而過。
封為太子?她要的從來不是一個名聲。若當年在乎,現在也是不在乎的了,現在的她只在乎怎麼讓他痛不欲生。
而第一步,她成功了,因為她賭他在乎那個孩子。
夜,繁華無盡。聽說修策在青穹殿親自守著眾人做法事。
聽說有人看到了那個偉大且無情的帝王落了淚。
聽說薩滿跳動在青穹殿前,篝火染紅了半邊天。
而後,娓涼宮內收到一個朱木盒子。
盒子上鏤空的雕花,散出一股幽幽的香氣。
沒有人知道這是誰送來的,只是它就那樣放在娓涼宮前。
小ど還未走,在青穹殿歸來的時候看到了那個盒子,隨手打了開。
而打開的瞬間,一股子腐爛的味道撲面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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