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兒告退。」彎了彎身子,喜兒躬身退出宮門外。
寂靜的夜,夜梟襲過天空,發出聲聲瘖啞的叫聲。
東宮
這裡平日都是悄無聲息的,今日卻多了許多侍衛。
若你仔細看,能在眾人之中找到一抹明黃的影子。修策立在其中,唇瓣含笑,眼中卻冰冷如同冰窖。
太后也無了平日的風光,一身素裝,披散的發,深奧的眼睛再無了往日的光彩。
終於是到頭了,這全部都拜皇帝所賜。
她從小看起來的孩子,今日終於要了卻她的老命。
她確實害死了他的生母,她原以為他不知道,竟不知道他原來什麼都知道。
能說什麼?他手握生殺大權,朝廷之上再無敢跟他較真的人,誰都不能再拂逆他的意思,只需他一聲令下,她就會死。
他終究是不肯饒了她,把蕪青天弄進宮,玩一場捉姦在床,毀盡她最後的容面才肯罷休。
太后失德,賜死。
六個字,了卻她的一生。她在後宮中打滾了數十年,最終還是毀在那個女人的兒子手上。真好,好吶~真是生了個好兒子!
「母后,兒子送您上路。」再一次,修策單膝跪下,行著大禮。
四年,他忍受了四年的脅迫,皇權終於是落在了他的手裡,母妃,朕今日也替你送行,天上的你,安息吧。
「太后娘娘,時辰已到,請太后娘娘歸天。」小呂子尖聲將一托盤遞上去。
那上面一個青色繪紋瓷瓶,瓶中裝的乃是至毒鶴頂紅。
太后蒼涼一笑,餘光掃了眼一旁一樣低靡的蕪青天,嗤嗤一笑。
在地上站起來,太后攏了攏耳邊的碎發,讓自己不失掉最後的尊嚴。她還是老了,算計不過年輕人了。
抬起手抓住瓷瓶,她道「皇兒,母后再告訴你一句,若你治理不當,你的後宮也會如你父皇一般。」
「不牢母后費心,朕的後宮,一後足可。」他只會愛一個人,把她放到最高的位置,再不會有人跟她爭奪什麼,她也不會那麼累。他的宸兒早就該安定下來了。
「一人?皇兒想要立誰為後?是你的宸兒,還是……蕪玥?」太后一頓,直直盯著修策。
修策果真一顫,沒能再說出話來。
是了,如今他的心早就亂了,他的後位,是宸兒,還是玥兒?宸兒等她十餘年,玥兒卻為他甘願棄命,他無法選擇。
聲音驟冷,他一拂袖「兒子的事,母后等九泉下看吧。」
宸兒……玥兒……誰才是他的心尖之人?
也許,大概,似乎是宸兒吧。畢竟她陪了自己十餘年。
「哈哈,你終究也會如你父皇一般,你連自己的心都看不透,如何判斷?既然這樣,我死也安心。只不過蕪青天。」太后一指被眾侍衛摁在地上,衣衫不整的蕪青天「究竟是如何,皇上最清楚。」
「兒子自然清楚的很。」將頭昂起,修策稍稍抬頭,就有人展開袍子披在了他肩膀。
「天氣寒涼,露水漸重,莫要傷了身子。」素水也在其中,一身銀色的裙裝,頗是有番味道。
剛才太后的話讓她心裡很不是滋味。若是以前,她可以毫不猶豫的說皇上心中只有她,可是那個雨天後,她不再肯定,他的寵愛那麼濃,濃的她分不出真假。
既然是做戲,為何他眼中的心疼總是傷了她。他的心還是動搖了,因為那個蕪玥。
不得不承認,那個女子有著旁人沒有的執著,可是她不能取代她的位置。
「嗯,風寒露重,宸兒於我一起回吧。」他大手將素水攬進懷裡,將她庇護在他的袍子內,漸行漸遠。
太后苦澀笑開,將瓷瓶中的鶴頂紅一口嚥下。
睿智如他,狠辣如他,決斷如他,還是沒有看透他的心,他愛的,怕早就不是宸兒了。深處東宮,雖被禁足,但事情還是知道的。從他撕開龍袍的那一刻,心思就無法扭轉了。
他的後宮也會如先皇一般,哈哈~
蕪青天也一下子頹廢了許多,滿面土灰。
「娘娘,是蕪青天害了娘娘。」蕪青天扭動著身子,看著太后喝下鶴頂紅後緩緩倒地的一瞬,他張口便喊。
有些事,早就成了定居,當年苟合的那天,就注定了今天的結局。
只是不信,不信修策會有這麼大的能耐。
事實證明,他敢,什麼都敢。他的妃子他都敢親手掐死,更何況害死他母妃的人?
唇角溢出鮮紅,太后嘴角有著絲笑,笑逃不出宿命的安排,笑這世間人皆做著世人皆醉唯我獨醒的美夢。
翌日,太后失德賜死一下子傳遍全西楚。西楚上下一片縞素。修策下令,為太后守靈三天,三天之內,全國罷禮樂,不行婚娶。
一方面,蕪青天也被罷去了所有職位,停用在蕪府,不准參與國事。
太后一死,修策就將這最大的頭頭剷除了朝廷。
可是他有理,蕪相與太后染指。
宮中,暖玉閣,蕪念將幾顆西海之主擺在了床頭。今早就聽聞了後宮的事,所以,她更不能坐以待斃。蕪家所有的榮耀皆繫在她身上,她怎麼可以不顧?
而後,她去了青穹殿外,不顧自身的孩子,她足足跪了一天,邊唱著皇后給她的曲子。
賭皇上還在乎這個孩子。
果不其然,修策召見了她,只不過已是深夜。
尋常妃子,誰能獨居青穹殿?可是她能。他把她留在了青穹殿。
雖然一晚上都沒有讓她侍寢,這已經是滔天的寵愛。蕪念欣喜之餘,讓喜兒帶了些好吃好喝的給皇后送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