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著這些,藍月光的眼中蓄滿了淚水。
原來一直牽掛的人,現在早已成了一丕黃土了。
在他替楚寒擋了一劍,她以為自己會死,但沒想到她不但沒死,就連肚子裡的孩子也保住了。
可是沒死,卻讓她更加痛苦,因為她想起了一切。
多麼諷刺!她一心想逃離的男人,在失憶那段時間,她竟然愛上了他,並且還懷了他的孩子。
她很想大笑,但心底總會劃過一抹痛楚。
百集谷,兩人一起生活的那段時間,總是不斷在她腦海裡想起,她竟也是那麼快樂的,那時的她一片白紙,卻是愛上了楚寒。
墜落懸崖那一刻,她以為她也會死,但那個男人竟也毫不猶豫地跳了下來,他攬住她一刻,在她耳邊說的那一句話,至今依然那樣清晰,「月光,要死,本王陪你一起。」
就是那樣一句毫不遲疑的話,是不是在她墜入黑暗之時,其實心裡也有了一刻的悸動?
她不知,也不願承認。
從那個男人闖入北國皇室的一刻起,她便該恨他。
如果他沒有侵入北國,公主不會死的。
那個對她有恩的少女,便是她將她從冰天雪地裡帶回了美麗的宮殿,從此她不用再受寒冷飢餓的折磨。甚至雪太子還教會了她很多東西。
她是孤女,一個不知道自己身世的孤女,從有記憶開始,她便在長街上乞討了,衣衫襤褸,餐不溫飽,常常不僅要挨餓受凍,還經常受到別人的欺侮。
猶記得那天下著大雪,公主與雪太子出外賞雪,寒冷的天氣,令她走在街上,突然就暈倒在了他們華麗的馬車前。
是他們不嫌她一身骯髒,將她帶回了皇宮。
這樣的恩,她不知道如何才能回報?當楚寒帶兵侵入北國的時候,她只有以自己來引開敵軍,希望能為公主與雪太子他們,爭取到逃離的時間……
收回游離的思緒,看著遠處的群山,「阿溪,現在我們終於如願離開了那裡。從此以後,可以過我們想過的生活了。」她突然輕聲道。只是沒想到,離開竟是那樣容易,當初費盡一切心機都無法辦到的事,現在卻輕而易舉的離開了。只是一瞬,她突然發現自己的心空了。
夜國,她要離開這裡,永遠離開。
這個帶給她噩夢與傷痛的地方。
若溪站在她身後,凝望著眼前這道倔強的身影,心裡輕輕歎息一聲,現在是如願離開了,但她的心……恐怕永遠也帶不走了。
因為那人還在那裡。
×××
戰爭在一個月前爆發了。
離夜兩國交戰,天下已是兵荒馬亂。
楚寒帶兵,毅然去了邊關。
邊關將軍府。
青衣侍立在側,抬眸看向書桌後,在查看地圖的男子,只見他素來冰冽的臉色,此時更加讓人看不清楚,那是一種沉寂的冰寒,比起以往,更加讓人退避三舍。
青衣不太清楚,三個月前,王爺回去京城後,發生了什麼事,天下盛傳四王妃已歿的消息,可他不太相信王妃就真那樣死了。
而王爺回去後,卻一直遲遲未歸屬地,後來魅影出現,帶走了玄澈,才知道王妃因為王爺而受了重傷。
王爺再次回到屬地時,發了狠的攻打造反的諸侯,甚至不顧他們的投誠,似乎只想將一腔怒氣,撒在他們身上,後來平反諸侯,凱旋而歸時,他才隱約知道,王爺這般是因為王妃。
從玄澈口中,他知道王妃記起了一切,她走了,她心中恐怕是對王爺存在恨意的。
輕輕歎了口氣,見楚寒自地圖上抬起頭來,幽深的眸子,望向窗外,似沉入了某種思緒中。
門突然被推了開來,玄澈抱著酒罈,跌跌撞撞地衝了進來。
他揚手直指楚寒,打了個酒嗝,說道:「是兄弟的話,就與我共飲一罈。」
楚寒收回目光,看到已然醉醺醺的玄澈,英挺的眉皺了皺,「要瘋到別處去,不要在這裡瘋。」
玄澈聞言,一雙朦朧的醉眼,瞅著他,忽然笑了,「呵呵,楚寒,你別他媽跟我裝蒜,明明你心裡是痛苦的,卻還能裝作若無其事,我真是他媽的佩服你。」
青衣吃了一驚,以為楚寒會動怒,所以先一步上前,想將玄澈帶出去,但玄澈雖然喝醉了酒,但武功在他之上,一下就將他推開了。
「別碰我,臭男人。」
青衣嘴角抽了抽,卻是沒再上前,看來他醉得不輕。但更讓他驚訝的是,王爺居然沒有動怒,而是坐在椅子上,低眸在想著什麼,過了一會兒,才聽他說道:「就算痛苦又如何?有時候,只有放手,才會更快樂一些。她惱我、恨我,她不再快樂,我就算強行將她留在身邊,也只會增加她的痛苦與對我的惱恨。與其如此,我何不放手?」
玄澈抱著酒罈,坐在另一邊的椅上,聽他這樣說,忽然怔愣了下,良久才說:「但願你不會後悔,她可是懷了你的骨肉,她雖然恨你,但她到底沒有將孩子弄掉,這說明了什麼?其實她還是愛你的吧,只是過不了她自己那一關。」
楚寒低垂的眸子,忽然劃過一道亮光,隨即又黯淡了下去。
青衣站在旁邊看著,心裡也有些難過。
王爺對王妃的情意,他是看在眼裡的,只是不知道為什麼兩人會走到這一步?當初王妃失憶那段時間,他從沒看過那樣快樂的王爺,就連冰寒的眸子,偶爾也變得柔和。
「她恨我,一直恨我,若不是失了憶,她是斷不可能跟我在一起的。」楚寒喃喃道:「五年前,從我侵入她的家國開始,她便怨恨於我,如果我沒有侵入她的國家,她會過得很好,她最親近的人,也不會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