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斜陽是過來很久才走出墓園的。他眼神略顯疲憊,可是,在看見蹲在墓園門口的黃貝貝的時候,臉上突然閃過一抹異樣的色彩。
「貝貝。」他站在黃貝貝的身後,輕輕喚她。
黃貝貝轉過頭,眼睛紅腫,一看就知道哭了很久。睫毛上還沾著淚珠,眼神是那樣的無辜,讓人心生不忍。在看見柯斜陽的那一瞬間,她失控的撲進他的懷裡,一邊抽噎,一邊說:「斜陽,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只是在難過。」
「貝貝,你難過什麼啊?」柯斜陽不解的看著她,溫柔的替她擦乾臉上的淚水。
「於絲絲都眼睛不在了,你還那麼想念她。可是,如果有一天我也不在了,你也會這樣嗎?你也會每天都送來我喜歡的花,每天來看看我,陪我說說話嗎?」黃貝貝抽抽噎噎的說完,滿是哀怨。
「傻丫頭,不會的我不許你離開我。」柯斜陽忽然就有些害怕,害怕黃貝貝也會跟於絲絲那樣,突然就消失在自己的生命中,他來不及把最好的愛給予她,讓他措手不及。這樣的傷痕,他經不起再來一次。
那是種會讓人窒息的疼痛,會讓人痛的想死,他不要再死一次。
「柯斜陽,我愛上你了。儘管我知道,你是把我當做於絲絲的影子,可是,我就是愛上你了。你可以不愛我,也可以繼續把我當成於絲絲,可是,千萬別讓我離開你,千萬別讓我一個人難過,我們就這樣,好不好?」黃貝貝卑微的垂下頭,低聲哀求。
柯斜陽的心中頓時一緊。是啊,這些日子,他一直都把她當成於絲絲的替代品,這樣對她好不公平,她一個清清白白的女孩兒就這樣稀里糊塗的被他吃干抹淨了。既然兩人都有同樣的堅定,都不想離開彼此,那麼,為何又不乾脆在一起呢?永遠的在一起。
「貝貝,等我處理完手裡的事情,我們就舉辦婚禮好不好?」柯斜陽終於問了出來。
黃貝貝在他的懷裡笑了,可是,眼角的淚水卻不停的滑落,他終於說要娶自己了,她終於還是等到了。
「走吧,別哭了,跟小花貓似的。」柯斜陽輕輕刮刮她的鼻尖,牽著她的手往車裡走去。這時候,一輛小車開過來,然後在他車位旁邊停下來。一個戴著墨鏡的女人,穿著大紅色的收腰衣服走下來,她鎖好車,手裡捧著花,轉身卻正對上柯斜陽。柯斜陽與她對視一眼,然後笑了:「蝶,好久不見。」
柯斜陽拉著黃貝貝走到她面前,準備跟她們介紹,可是午夜蝶在看見黃貝貝的那一瞬間,失神了,嘴巴張張合合,就是發不出聲音。
「蝶,很驚訝吧,我剛見到的時候也是這樣的反應呢。」柯斜陽笑著說。
「貝貝,她是絲絲生前最好的姐妹,午夜蝶,你以後也可以叫她姐姐。」柯斜陽攬著黃貝貝的腰肢,親暱的跟她介紹。
可是,午夜蝶在聽見貝貝兩個字眼的時候,身體很明顯的一震。她記得於絲絲有一次在電話裡面說過,她救下了一個女孩兒,跟自己長得很像,叫黃貝貝,難道就是這個女孩兒?她不敢確定,可是,眼神卻在她身上不斷的掃瞄,希望可以查找到一點蛛絲馬跡。
「姐姐好。」黃貝貝甜甜的叫,對於午夜蝶那毒辣的眼神,她完全不放在心上,畢竟,這些日子用這種眼神看自己的人太多了,所以也沒有生疑。
「嗯。」午夜蝶收好情緒,禮貌性的點點頭,算是回應了她,她邁著標準的模特兒步,靠近黃貝貝,伸手覆上她的臉,然後抿唇:「真像呢。」
「貝貝,絲絲如果見到你的話,一定也很高興呢,世界上竟然還有跟她長得如此相像的人。」午夜蝶若有所指,看黃貝貝的眼神暗藏深意。
黃貝貝心裡有些吃驚,接收到午夜蝶不善的眼神,難道她知道些什麼嗎?黃貝貝的心裡充滿了不確定,卻也只能傻乎乎的笑,然後說:「是呢,我也好想見見絲絲姐,看看我們究竟有多像。」
「叫得很順口嘛。」午夜蝶不屑的說,現在她百分百的確定,這個人就是於絲絲就回來的那個女孩兒,至於她為什麼會跟柯斜陽在一起,還有待查證,等她一通電話去給於絲絲就真相大白了。所以,她含著笑,對柯斜陽微微頷首:「不好意思,我得進去了。」
「有時間一起吃飯吧。」柯斜陽不疑有他,很禮貌的朝午夜蝶笑笑,側身讓午夜蝶走過。
黃貝貝卻長長的舒了口氣,她覺得這個女人應該是知道什麼,不然,她剛剛說話也不會話裡有話的暗示自己。
「貝貝怎麼了?」柯斜陽看著黃貝貝的臉色不是很好看,擔憂的問,現在的柯斜陽已經淪為了一隻驚弓之鳥,害怕身體上的小小變故。當然,這種擔憂只限於黃貝貝,這個相貌很像於絲絲的女人。
「沒,沒有什麼。只是覺得她不是很喜歡我一樣。」黃貝貝回過頭看著午夜蝶越走越遠的背影,伸手指了指她。
「那是你的錯覺,蝶對不認識的人都是這樣。最初對我也是這樣呢,熟悉了便不會了。」柯斜陽捏捏黃貝貝的臉頰,愛憐的說道。
「哦,是這樣嗎?」黃貝貝埋著頭,跟著柯斜陽的步伐,最好是這樣吧,不然她可真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上車吧,我的公主。」柯斜陽為她打開車門,彎腰單手撫胸,做了一個很紳士的動作。惹得黃貝貝大笑不止,配合的把手遞給他,讓他牽著自己上車,然後兩人揚長而去。
不遠處的午夜蝶確定他們走遠了之後,才從綠化帶中走出來,看著他們的車尾發呆。暗忖了,如果那個人真是於絲絲救回來的黃貝貝的話,那麼,她會不會說出於絲絲的去向?如果柯斜陽知道當年自己跟於絲絲合夥騙了他之後,他又會不會對於絲絲打擊報復?還有那個可憐的孩子,他的命運又會怎麼樣呢?
有太多太多的疑問了,午夜蝶不敢貿然行動,只能確認眼下這個人是不是於絲絲身邊的黃貝貝,如果不是,一切都好說。若如不然,後果真是不堪設想啊。
撥通了於絲絲的電話,話筒裡面傳來熟悉的嘟嘟聲。許久之後,才有人接起。電話的那段,是於絲絲那熟悉的聲音:「喂,蝶,好久沒有通電話了,你還好嗎?」很顯然,於絲絲的心情還不錯,說話的聲音都帶著笑。
「絲絲,我問你,你幾年前是不是救了一個跟你長得很像的女孩兒叫黃貝貝?」
「對啊,怎麼了?」
「那她人呢?」
「前段時間走了。對了,就是去你那邊的。」
「什麼?糟了。」午夜蝶聽完於絲絲的敘述,著急得猶如熱鍋上的螞蟻,她現在改怎麼辦?
「蝶,出什麼事情了?」於絲絲的聲音變得沉重,在那邊也著急的問午夜蝶。
「絲絲,黃貝貝跟柯斜陽在一起。」很久之後,午夜蝶還是把她看見的告訴了於絲絲。只聽見那邊傳來咚的聲響,然後再也沒有了聲音,不管她如何喊,如何的問,於絲絲再也沒有說話。
「絲絲你還好嗎?」很久很久之後,於絲絲終於又再次說話了:「蝶,這是真的?」
「他們在墓園祭奠你。剛剛走不久。」午夜蝶如實的說。可是,那不是很奇怪嗎?黃貝貝明明知道於絲絲還沒有死,甚至活得好好的,為什麼她還跟著柯斜陽去祭拜自己?兩人都有同樣的疑問。
「絲絲,別著急,我來想辦法。」午夜蝶安撫於絲絲,天知道現在還有什麼辦法好想,可是,她只能這樣安撫於絲絲。
兩人再次寒暄了一陣,才掛斷了電話。於絲絲靠在吧檯上發呆。
黃貝貝跟柯斜陽在一起。
黃貝貝跟柯斜陽在一起。
黃貝貝跟柯斜陽在一起。
這句話在她的腦海中盤旋,久久不曾散開。為什麼貝貝要這麼做?為什麼她不告訴柯斜陽,自己還活著?可是,她也害怕黃貝貝會把自己還活著的消息告訴柯斜陽,卻又隱隱約約的有些期待。一個上午,她都是在這種矛盾的掙扎中渡過。
可是,最後,她還是得出了結論,黃貝貝不會把自己活著的消息告訴柯斜陽,因為,她已經去了那麼久了,如果她真的會告訴柯斜陽早就告訴了。可是,貝貝為什麼不告訴呢?於絲絲不敢想像,難道她也是愛上了柯斜陽嗎?
忐忑不安中,小軒回來了。他臉上不是很好看,跟於絲絲打了招呼就往後堂走去,於絲絲突然想到了什麼,雖然現在已經確定黃貝貝不會把自己的消息告訴柯斜陽,可是,她還是有些擔憂,畢竟,她現在跟兒子都很喜歡這種生活,不再想要跟柯斜陽過那種戰戰兢兢的生活了。
「小軒,我有事跟你說。」
「絲絲姐,怎麼了?」小軒轉過身問於絲絲。
「你現在去一趟A市,找到貝貝,務必讓她回來一趟,我有重要的事情找她。」於絲絲說完,小軒的臉上變化了好幾個表情,然後決絕的說:「我不去。」
「小軒,你聽我說,現在事情很重要。關乎我甚至是很多人的性命,我一時也找不到別人,在這裡,我只信任你,所以,我拜託你。」於絲絲說完,朝他深深的鞠了一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