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寒冰跟安林兩人都不好意思的時候,柯斜陽適時的化解了他們的尷尬:「陪我去接孩子回家。」
兩人先是一愣,然後會心一笑,忙點頭稱是。
一路上,誰也沒有說話。柯斜陽安靜的坐在後座,安林跟寒冰兩人坐在前面,寒冰時不時的回頭看他。柯斜陽只是把頭轉向窗外。就快要跟自己的孩子見面了,難免會有些忐忑,他不是個好男人,沒有好好的照顧好於絲絲,現在,他想要做個好父親,好好的把於絲絲留下來的孩子撫養長大。這樣,於絲絲在下面也會好過一點。
經過了幾天的思考,柯斜陽也已經釋懷了,雖然傷痛依然在,可是,事情已經發生了,就算他自責到死也不能挽回於絲絲,現在,唯一可以做的,就是好好的照顧於絲絲留下的孩子,用生命換來的孩子。
「斜陽,到了。」寒冰打開車門輕輕提醒。
柯斜陽點點頭,然後下車。
「是這裡嗎?」寒冰指著一扇朱紅色大門問。柯斜陽點點頭,寒冰上去輕輕的敲門。很久之後,大門才打開,開門的正是午夜蝶。她抬頭看著站在外面的三個人臉色不是很好看,口氣不善的問:「你們來做什麼?」
「蝶,絲絲留下了孩子對不對?」柯斜陽出聲問。
「別叫得那麼親熱,我跟你還沒有那麼熟,如果你是來要孩子的話,那麼,你們可以走了,我不會把孩子交給你們。」午夜蝶說話尖酸刻薄,說完就作勢要關門。
安林看不過去:「你怎麼說話……」只是,他話還沒有說完,就被柯斜陽打斷。
他彎下腰,誠懇的說:「蝶,我知道絲絲是你最好的姐妹,對於她,我很歉疚,可是,孩子是絲絲留下給我唯一的東西,孩子也不能沒有父親,所以,請求你讓我把孩子帶走好不好?」
在場的人都愣住了,他柯斜陽何時對別人低聲下氣過,這時候,他為了於絲絲,為了孩子對一個女人垂下了高貴的頭顱。
午夜蝶也被鎮住,她從來都不知道柯斜陽還會有那麼柔軟的一面。頓時防線有些崩潰,移開腳步:「進來吧。」
柯斜陽等人跟著午夜蝶走進去,她的房子裝修的不是很漂亮,簡單卻很溫馨,角落裡堆放著孩子的玩具,讓這裡看起來更像是一個家,走進這裡都會讓人忍不住唇角微微上揚。
「你們先坐,我去抱孩子出來。」午夜蝶說完就往裡屋走去,在眾人忐忑不安之中,午夜蝶抱著一個襁褓出來。她站在柯斜陽的面前,把懷裡的寶寶遞給柯斜陽。
柯斜陽看著那個膚白如雪的孩子,突然眼角有些濕潤,遲遲不敢抱孩子。他的眼睛圓溜溜的不停轉動,柯斜陽試著伸手去握住他的小手,他反射性的抓住柯斜陽的手指。被他小手的溫度包圍,柯斜陽有種從未有過的暖,那是一種從內心深處流出的暖流。
伸手抱住這個小東西,他輕的似乎沒有重量,柯斜陽把臉貼在他的小臉上,可能的鬍子太扎人,他哇哇大哭,柯斜陽在那一聲哭啼中,眼淚全數湧出。這就是他的孩子,他跟於絲絲的孩子,於絲絲用生命換回來的孩子。
這樣的柯斜陽任誰也會動容,午夜蝶不忍心再看,轉過身:「孩子抱走吧,以後不要再來了。」午夜蝶雙手環胸,努力的想要做一個高傲的姿態,可是,卻還是不小心被柯斜陽的情緒所感染。
「孩子起名字了嗎?」柯斜陽突然問。
「沒有。」
柯斜陽埋下頭,看著已經睡著的孩子,長長的睫毛,雪白的肌膚,還有在睡夢之中也會笑的小臉,他彷彿看見了於絲絲的影子,騰出一隻手覆上他的小臉:「寶貝,以後你就叫向陽了,柯向陽。」
是的,向陽。他用來紀念於絲絲是那樣的愛著向陽花,可是,到最後,他也沒能把向陽花送到她的手裡。這是他一生的遺憾,所以,他要把兒子叫做向陽,以此來紀念他的母親,他那最愛向陽花的母親於絲絲。
「蝶,我,我可以去看看絲絲嗎?」柯斜陽輕聲問。
午夜蝶彎下腰,在紙上寫下一個地址,然後撕下來遞給他:「這裡就是了。」
「謝謝。」柯斜陽彎下腰很誠心的跟她道謝。
「不送。」午夜蝶下著逐客令。還想說什麼,最後終是沒有說出來,柯斜陽點點頭,抱著孩子跟寒冰他們走了出去。
「向陽,向陽。」寒冰笑嘻嘻的逗著襁褓之中的孩子,臉上有著從來都沒有浮現過的表情,那或許就是一種母愛,女人內心最深處的情緒。
柯斜陽不語,手裡抱著這個孩子,他雖然沒有重量,可是,卻好沉,那種被重壓得喘不過氣來的沉重。
「安林,去這個地址。」柯斜陽把午夜蝶留給他的地址給安林,車子在路上拐了個彎,便駛上了去看於絲絲的路。柯斜陽一直忐忑著,他從來都不知道有一天會是以這樣的方式見面。
路過一家花店,柯斜陽讓安林停下車。把孩子給寒冰抱著,自己去精心的選了一束向陽花,每一支他都用心的挑選,然後給店員包紮。
總算是到了,柯斜陽只是交代他們在外面等就好,自己艱難的一步一步朝於絲絲走去。墓碑上,於絲絲笑得很甜,很陽光,就如同手裡的向陽花那般。柯斜陽蹲下身子,把向陽花放在墓碑下,伸手撫上於絲絲照片上那張笑得很歡的臉:「絲絲,我來看你了。」
風輕輕拂過,帶著向陽花的味道,在空氣中凝結,天地同悲。於絲絲永遠的是沉睡著,她不知道此時的柯斜陽是那般的難過,那般的自責。她的笑容定格在照片上面,笑得很美很美,可是,照片上的她不明白柯斜陽的悲,他的痛。
「絲絲,對不起我從來都不是個好情人,我也從來都沒有好好的送你一份禮物,連你最愛的向陽花也沒能親手送到你的手裡,可是,絲絲,我並不是個沒心沒肺的男人,我愛你,就在我們相遇的那一刻,就在你對我笑的那一刻,天地間,彷彿一瞬間就春暖花開了。可是,最後,我還是沒能親口對你說:我愛你。」柯斜陽埋著頭,蹲在於絲絲的『面前』對她說著自己從來都沒有說過的情話,剖析著自己的內心。他也從未想過某天他們會以這樣的方式見面,他一直以為,他們還有時間,還有很長很長的時間,就當他覺得未來還很長很遠的時候,於絲絲走了,留下孩子跟他走了。原來,所謂的未來不過也是彈指間。
「絲絲,我給取名叫向陽,因為,她的母親平生最愛向陽花。我會告訴他,他有個很好很好母親,用自己的生命換來了他的存在,我也會好好的照顧他,讓他成為一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風帶動了他的話跟花香混合在這片純淨的土地裡,然後傳向很遠很遠的地方,他堅信,於絲絲一定可以聽得見。因為,相愛的兩個人是心有靈犀的,即便是一個在天堂一個在人間。
「來生,我們不要分手。」柯斜陽突然想到這句話,是的,若是有來生的話,他一定不會放開於絲絲,他一定會堅定的告訴於絲絲,我是愛你的!
「哇,你看他,快看啊,他竟然會笑耶。」寒冰驚訝的大喊,懷裡的向陽睡著了,可是,唇角微揚,笑得很歡。
「他一定在做夢。」安林伸出手指頭刮刮向陽的小臉。
「哎呀,你的手那麼粗,會傷到他的。再說了,向陽那麼小怎麼會做夢呢?」寒冰笑著看著向陽,沒有抬頭看安林。若是這個時候的她一抬頭,就可以看著安林那雙深情的雙眸,只是,她的注意力已經完全被向陽吸引了。
「我們也生一個寶寶好不好?」安林突然就說這樣一句話。
寒冰抬頭,對上他的眼,然後,臉很不爭氣的紅了:「誰要跟你生寶寶啊。」寒冰小聲的嘀咕,內心卻是一片甜蜜,女人,就是這樣奇怪的生物,明明很想,明明很開心,明明很嚮往,可是,嘴裡卻是反駁。
「哦,那好啊。你不要,我就只能去找別人咯。」安林閒閒的說,手還悠閒的當成扇子扇著風。
「安林,你敢去生一個回來給我看看。」寒冰大聲說道,真是氣死她了,他是榆木腦袋嗎?看不出她會害羞嗎?雖然,她是個殺手,雖然她很冷,可是,在遇見他的時候,她就慢慢的變了好不好?她好歹也是一個女人啊,矜持點不應該嗎?會臉紅也是正常的好不好?
「好好好,我不去,我什麼都聽老婆大人的。」安林伏在寒冰的耳朵邊說著,臉上帶著壞壞的笑。
「喂,你這個道貌岸然的傢伙,我怎麼從來都不知道你這麼壞的。」
「男人不壞女人不愛。」安林難得放下冷漠的面具,索性一放到底,突然想起那句話:這個世界上有沒有那麼一個人想讓你彈指老去,如果有的話,一定是眼前的這個笑得正歡的女人,她的一眸一笑都深深的印在安林的心裡。他很確定,這個人,就是他要攜手一生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