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找不到我的親人,那麼吟風和阿星便是我最親的人。
我抬頭看著吟風,淺笑著說:「吟風,阿星不在,他日我若出嫁,你可會為我唱《凰兮》?」
他微怔,鬆開握住我的手,不看我。我知他生氣了,便哄道:「吟風,你不理我嗎?」
他不語,只快步向前,我腳下不穩,滑到。
「啊喲——」
他聽到我的呼聲,停下,轉身過來,蹲下握住我的腳踝問:「怎的那樣不小心?」
「吟風——」
我握住他放在我腳踝處的手,期盼的看著他說:「你若也不理我,我便再也沒親人了。」
他將手抽出,淡淡說:「月牙兒,我要的只是一次公平的機會。」
看著他臉上淡淡的憂傷,我有些不忍,卻也無奈,只說:「打一開始就不公平的。」
也不知怎的,我突然好想回到眼盲耳聾那時,什麼都不用管。此刻我便關閉了我那些感官,而週遭的感覺竟是那樣強烈的熟悉。
我驚呼:「吟風,你帶我來過此處,對麼?」我歡喜的站起來,這裡,我記得,他帶我來過,湛藍的美麗。
我聽不見吟風的回答,便睜開眼睛,只見他嘴角微張,也不知說了些什麼。我才想起,我方才關閉了自己的靈識,再打開時,吟風好似已說完。
「你方才說了什麼?」我追問他。
他低埋著頭不言語,我耳邊竟是響起了一陣陣輕快的樂曲聲。這支曲子,我識得的,是丹穴男兒向自己喜歡的女子求親用的,《鳳求凰》。
有美一人兮,見之不忘。一日不見兮,思之如狂。
鳳飛翱翔兮,四海求凰。無奈佳人兮,不在東牆。
將琴代語兮,聊寫衷腸。何日見許兮,慰我徬徨。
願言配德兮,攜手相將。不得于飛兮,使我淪亡。[1]
餘音裊裊,我面上羞赧,竟不知吟風他在我耳聾時,帶我來此表明心跡。那兩百年,我也不知來了此處多少次。我想,我身邊,大概也只有吟風知曉這首《鳳求凰》了吧。
想起那兩百年,吟風對我不離不棄,即便我看不見也聽不到,他還是隔三差五就帶我來此。該死多麼堅定的心,多麼堅固的情啊,我怎能負他。
若是那人他堅持不下,吟風繼續堅守,我便為自己找了這麼歸宿也好。或許以往,我是將所有的心思都傾注在那人身上,忽略了身邊還有吟風。往後,我便該更多的關注吟風吧,畢竟,尋良人只求一心一意為你。
我重新握住吟風的手,笑著說:「走吧,去看阿星。」
吟風看著我的手,倒叫我有些不好意思。我抬頭去看了看少昊,他繼續吹奏曲子,而身邊卻是百鳥環繞。他以曲為橋,直達那些鳥兒的心靈深處,她們自發圍著他舞蹈。他看似閉目不理,而曲調卻是和他們的舞蹈完全吻合著。
我對他投去感謝的一笑,若非這支曲子,我便還對那人念想著。想來五百年已過,他大抵也將我忘卻了吧,畢竟我只是一個靈魂寄存體。
註:[1],取自《鳳求凰。琴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