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是仙姿綽綽,她一頭輕盈如墨的黑髮,垂及腳踝;膚若凝脂純白無暇,面色稍帶著微紅,如新生兒般粉嫩;柳眉杏目配著小巧挺俊的鼻樑,和那鼻樑下方櫻紅小嘴,每一分一寸都是剛好到極致。
她眉眼裡全是笑意,那樣明媚的笑容,連池裡的蓮花都被感化了,它們輕晃著,不似方纔我在時那般死寂。她握著我手的柔荑,指若玉蔥般,讓人不敢用力。
「你不知?」她笑著為我解惑道:「你體內住著我的仙魂呢。」
我微顫,不知為何,竟有種不好預感。果然,她朱唇輕啟,說:「我原本是不記得前事了,因為我少了那一魂,倒都是夜離告知我的。」
我見她埋首,面上有些嬌羞,她說:「夜離為了尋回我的這一魂,竟陪你在凡間歷練千年,我實則不要這一魂也可,前事不記得有不記得的好,你說是嗎?」
我不知該如何應答,這本就是我無資格回答的事,只得微微勾起嘴角,點頭稱是。
她拍了拍我的手,說:「你不必擔心,我並非要取回我的魂,我也會勸說夜離,讓他就此作罷,你現下也可安心了。」
我不知我又是如何走會月下府的,只知進了月下府便見月下仙迎出來,很是憂心。我勉強給了他一個笑容,便回屋了,我想我終究還是注定被拋棄的。當年,我出生便被娘親拋棄,後來又被丹穴拋棄,現下,終於輪到夜離了嗎。
整日裡,我都昏昏沉沉,我竟覺得我是病了。是啊,我是病了,這病來得怪異,讓人無限沉入綿延不盡的傷痛中,不可自拔。
我病了,病得還記著他說,他不會棄我而去。我是病了,病得一早便魔怔了,伸手去身邊尋找他的體溫。我是病了,心裡滿滿的塞著一個人,他卻已經將我遺忘。我是病了,病得對著鏡子梳妝,對著身後遞木梳,要誰為我綰髮……
我終究是病入膏肓了,這病竟將懨懨的感覺,帶入骨髓,洗滌全身。
十日了,他說過來接我,卻沒再來看過我。這十日,好似所有人都躲著我,這非但沒讓我心慌,反而讓我更清明了。直到,他宮裡的婢女來找我,數落我佔著上仙的清魂不還。我知,他要我體內那縷青鸞上仙的仙魂,可為何,他不親來,竟連見一面,也這樣難嗎。
這一日,天光上好,我自己打水沐浴,隨即穿上繡著火凰的紅袍。欠人東西,我總不能心安,夜離,我等了你十日,你都不來,我只得將欠你的都還你。我取下那枚彩石,輕輕撫摸著他上面的紋理,卻再也沒有他的溫度。
我穿好衣袍,立於鏡前,仔細打量著自己,我同青鸞上仙確有差距。我抬起手腕,看著腕上那鳳型環珮印記,苦笑著。這些日,我聽到的傳言何其多,我知,這印記是夜離尋到我的依據。原來,都是真的,夜離,你竟騙了我,負了我。
早知要分離,何必事事對我上心,何必處處寵我讓我。你竟真的想看到,我從天上跌進地獄的苦痛嗎,既尋到,為何不一早便拿走這縷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