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在浴桶中,聽見推門聲,我想,定是夜離進來了。
「阿夜,搓背。」我說,也不回頭,只是拿起瓢裝了水往身上澆。
腳步聲停下了,我聽見一聲冷哼,知那不是夜離的聲音。我忙轉過頭去,那一襲銀袍飄飛,他負手站立於門口,滿頭銀髮也隨風飛灑。他銀袍上那大朵紅色的花,隨著袍子飄動著,好似真的一般,嬌艷欲滴。
「邢若……」我喚出聲,有些驚恐,有些顫抖。
我話還在喉間,他便向我伸手,微微向上抬。我便從浴桶中飛起,飄於空中,他另一隻手伸出,對著我的腦袋,好似要抽離什麼。
我頓感渾身抽痛,我緊擰著眉,感覺五官都擰到一起了。我痛呼:「啊……阿夜,救,救我。」
眼前,那張冷峻的臉,越來越模糊,我有些看不清了,耳朵裡能聽到的聲音也越來越微弱。我掙扎著,感覺有什麼東西在我體內呼之欲出,又好似黏得很緊。
「阿月。」
終於,我聽見夜離的聲音,緩緩睜開眼,看見他擔憂的表情。我站起身來,抱著他,大哭著,我害怕極了。
「好了,沒事了,沒事了。」他輕撫著我的後背,隨即便有一件外袍披在我身上。
我抬起頭來,從夜離眼裡看到我的影子,滿是淚痕。我說:「阿夜,邢若,他要,害我。」
他將我的濕漉漉的頭髮從袍子裡捋出來,置於他掌心。我便感覺到一股熱流在頭髮裡竄動,我知道他是要為我烤乾頭髮,這些年,他好久都沒這樣做了。
「阿月,不怕了。」他輕輕的理順我的頭髮,說:「怎會在浴桶中睡著呢?」
我方知方纔那一幕是夢,竟那樣真實痛著,好似要死了一般。我搖頭,上一次我進入邢若編織的夢境,好幾日都未曾再做夢。
突然,阿夜將我拉至身後,對著門口一朵紅花出手。那紅花瞬間成一縷紅煙,在我們面前成人,見他銀髮飄飛,便知是邢若。他一副風輕雲淡的模樣,信步走來,在我們面前坐下。
「阿夜。」我見到邢若,揪緊夜離的衣袖,躲了起來。
夜離轉過頭來對我笑笑,他說:「阿月莫怕,有我在。」
邢若冷笑,他為自己斟了一杯茶,放在鼻尖輕輕嗅著,說道:「昔年狂傲不羈,少年得意的九殿下,現如今竟願為了一小丫頭,屈居凡間。」
「本殿沒記錯的話,本殿年少輕狂時,邢若君還未出生吧。」
「是,本君不能領略九殿下昔日風采,甚是可惜。」他把玩著茶杯,也不喝茶。
夜離微微昂頭,他說:「邢若君,阿月是青鸞自己的選擇,若非自願,魂不得離。」
我看見邢若的手頓住了,看他的表情也僵住一般,不過只一瞬,他便笑了。
「這樣啊……」他站起來,撩動袍子,說:「那本君只能耐心等待了。」
「本殿勸魔君還是不要煞費苦心了。」夜離淡淡的說:「據本殿所知,噬夢咒是會反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