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章合一】
“哦,還有,朱砂跟明若鏡,現在也在我手裡。”末了,洛然笑得狠辣的補充了一句,黑瞳冷冽如冰。
皇甫夜猛然回過神來,直勾勾的看著她,半響之後,才揚起了唇角,弧度卻是極冷,極危險,“很好。”
巨大的驚人冰寒殺機,猶如實質般從他體內透出!
——真的很好,這筆賬,他可以好好的跟他們清算清算了!
“動手的時候,算上我一個。”
他伸手,摩挲著她的臉頰,冷冽的微笑,“我武功比較高,你想砍誰,讓我來,不要讓那些人的血,污了你的手。”
她瞇眼一笑,黑瞳彎彎,碎光閃爍,臉上的笑意抵達了眼底,乖巧的點了點頭。
他含笑的看著她,寵溺的按下她的臉,薄唇一點一點的親過她光滑的額頭,彎眉,俏鼻,臉頰,最後才落到她的唇上,纏綿悱惻,卻只在唇瓣上輾轉。
她臉頰艷若桃花,卻不避不閃,欣然接受他的柔情蜜意。
“然兒,你的身體裡……”
唇分,翻身而起,將她置於身下,他道,絕世眼眸寵烈如火,眸底卻是黑濃得化不開的難以察覺的傷痛——他優美的手掌,正輕輕的摩挲著她的小腹,涵義不言而喻!
洛然粉唇上的甜美笑花,頓時一凝。
長長的黑色睫羽眨了眨,她半斂了下來,掩住黑瞳中翻湧的洪流,平靜的聲音中聽不出什麼特別的情緒來:“天機子說,你手中的天機錦囊,掌握著唯一的能救我的辦法,是這樣麼?”
“是,那晚你被墨珣擄走後,天機錦囊就自動打開了。”
皇甫夜的睫羽也是一顫,俊顏微微發白,生怕她誤會自己,為何早有了唯一的解法,卻偏偏沒有給她用,反而任由他們的另一個孩子死去。
“我知道。”這些,天機子跟墨珣早在平日的閒聊之中告訴她了。她平靜的道,半斂的睫羽忽然掀起,黑瞳盈盈的看著他,瑩光流轉,滿滿都是對他的心疼與寬容。
“我只恨她。”聲音雖輕,卻霍然鋒利,猶如黑暗中刀刃乍現,冰冷的殺機與恨意毫不掩飾。
他怔怔的看著她,忽然眸底中大霧彌漫!
冰涼薄唇凶狠的,用力的堵上她的唇——他這一次的吻,無比的粗暴,就好像是在確認自己地盤的凶獸,企圖將屬於自己的東西全都吞吃入腹,又或者,深深烙下自己的記號,警告著,不容任何人染指。
更甚至,他連她的唇瓣都咬破了。
“唔,疼……”洛然吃痛,被封住的粉唇間,碎碎的溢出模糊的悶哼聲,用力的推著他的胸膛,這男人,突然之間發什麼瘋?
嘗到了她的鮮血,皇甫夜激烈的嚙吻,胸口奔騰的尖銳傷痛,狂熱,猶如被一桶冰水淋下,徹底的冷了,他停了下來。
“對不起……疼麼?”
啞聲輕問,他把俊美臉龐埋在她的頸窩,不敢讓她看見自己眼底翻滾的脆弱與不甘心,以及,臉上壓抑不住的崩潰的傷悲。
“疼!”
她冷哼,卻敏感的發現了他情緒的不對,伸到他腰間本想狠狠的擰一圈的手指,不由得停頓了下來。
“夜?”她輕聲喊著半個身子壓住自己的男人,語氣中滿是狐疑的詢問之意,好端端的,他情緒怎麼來了個低氣壓?
“沒事。”皇甫夜深呼吸了一口氣,霍然抬頭,除了絕世眸子微微濕潤,神色淡漠如常。
他支起手臂翻身坐了起來,順勢將躺著的她也拉了起來,抱放在腿上,手指捻住她精巧的下巴,抬高,左右審視,仔細的查看了一下她唇瓣上的傷口,見傷口不大,才放下心來。
一抬眸,他就對上了她瞇著的探究的犀利目光。
皇甫夜不由得背脊一麻,寵溺含笑,“怎麼這樣看著我?”他應該沒有露出什麼破綻吧?
“……你,是不是有什麼事情瞞著我?”洛然陰陰的瞇著黑瞳,俏臉上滿是警告的味道,他給她的感覺有些不對,好像……情緒,很沉重,嗯,沒錯,就是沉重。
皇甫夜心中遽然一驚,再是一涼。她到底是怎麼發現的?!
“你有心事。”洛然一針見血,滿目滿臉的不善,手指猛然掐住了他腰間的一塊軟肉,挑眉冷笑,“我以為,經歷過這麼一次,你不會再瞞著我任何事情了……原來,我還是不夠資格站在你身邊跟你一起承擔喜怒哀樂,是麼?”
“然兒!”
胸腔劇痛,喉嚨如同魚骨哽喉,皇甫夜禁不住的手腳冰冷,用力的收緊抱著她的手臂,俊臉煞白卻布滿了凌厲的怒意:“不准這麼說,你明知道,除了你,這世間任何的女人,都入不了我的眼!”
她怎麼可能沒有資格?
出了那一晚的事情之後,他再也沒有想過要瞞她任何事情,只是,這件事攸關她性命,他想要……想要延後告訴她罷了。
等到把噬血蠱王的母蟲從她體內,引到了自己體內,他就會告訴她剩下的真相的……
如果現在就告訴她,救她的唯一辦法,就是‘以命換命’,還是用他的命來換,她怎麼可能接受?
“那為什麼,你有心事都不說?因為你隱瞞所發生的一切,我們承受的痛苦與折磨,還不夠你記住這個教訓麼?夫妻之道貴在坦誠,皇甫夜,你真當我是你妻子麼?”
她清麗的眉眼極冷,如同深秋夜裡的一抹白霜,散發著泌人的寒氣。
聞言,皇甫夜身體劇烈的一震。
隨即,他陰郁的閉上了雙眸,俊臉煞白如雪,沒有一絲血色。
薄唇緊抿,他沉默了下來,卻再一次收緊了抱著她的力道,那力氣之大,好像恨不得將她的身子都揉進自己的骨血之中才甘心。
洛然瞇著陰沉不定的黑瞳,死死的盯著他。
沉默在空氣之中蔓延……
“我說,你別生氣了,也別再拿話,一刀一刀的戳著我的心……我會很痛。”最終,先投降的人還是皇甫夜。
挫敗似的歎了口氣,他睜開眼,眸子深沉如夜,黑色的情緒洪流被掩藏在墨黑的眸色之下,不讓她覷見分毫。
他拿定了注意。
——他的演技與謊言,從來都是很好的,她從來都沒有看穿過,不是麼?
反正,也早就做好了這麼一手准備……
“我是有心事。”稍稍的松開緊箍著她的手臂,讓她的呼吸可以通暢一些,皇甫夜緩緩的開了口,低沉略帶絲沙啞的嗓音,如同冰涼的湖水一般,涼涼的浸過空氣——
“是關於救你的唯一的辦法的。”
冰涼薄唇蠕動,輕輕的吐出這句令洛然身子遽然一僵的話來!
察覺到她身體的僵硬,皇甫夜眼底掠過一絲詭譎的痛楚,空出一手,輕輕的撫摸著她的背脊,無聲的安撫著她。
“天機錦囊給出的答案是,‘以蠱制蠱’,牽線的中間人,是你師傅君無道。”下巴擱在她的發頂上輕輕磨蹭,他盡量讓聲音保持平靜,不滲雜一絲會出現破綻的情緒。
“師傅?”
洛然不可思議的瞠目,這件事,那個老妖孽也插上了一手?
“嗯……這件事說來話長。”皇甫夜神色有些古怪,想了想,還是附在她耳邊,飛快的將天機錦囊上的內容以及君無道與玉藻之間的糾葛、事情的經過,簡略的說了一遍……
洛然活像被雷劈了一樣。
腦袋上一片天雷滾滾,目瞪口呆,粉唇都驚得張成了“0”型……
GAY!
她以前怎麼不知道,她家師傅大人,居然還愛搞基?男女不忌,通吃?雙性戀?好重口味啊,師傅您老人家,果然越活越變態了……
想著,洛然那個囧囧有神。
突然,她猛然回過神來,黑瞳綻放出詭異的火熱光芒,直勾勾的看著皇甫夜,“那個,夫君?”
她的可疑笑容令皇甫夜莫名其妙的就是一陣心驚肉跳,惡寒不已。
“嗯?”他瞇著眸子,警惕的看著她,她的反應不太對,出乎他意料,他有預感,她接下來說的話,不是什麼好話……
“嗯,那個,我師傅,跟那個玉藻,到底誰攻,誰受?”洛然心情詭異的興奮激動——哎呀呀,她前世沒死之前,也算是半只耽美狼啊,耽美小說,BL漫畫,通常都是她消遣無聊時光的必備品吶。
當然,她迷的,也都是二次元空間的。
對於三次元的現實中的BL,她倒是興致缺缺,沒辦法,在耽美的道路上,她是外貌協會的。
“攻,受?”皇甫夜嘴角抽搐了一下,陰沉著臉,危險地盯著她,這兩個從她嘴裡蹦出來的新詞,一點都不難理解……
看她的樣子,似乎很熟悉這其中的道道,而且相當喜歡這麼一道……
難不成,她還‘研究’過?
“就是,誰是上面的那個,誰是下面的那個的意思!”她以為他不懂,好心的解釋了一次,卻見到他的臉色,瞬間更加的黑冷陰沉了!
她這才後知後覺的發現,自己對斷袖表現出來的喜愛興奮還有寬容,對於這個大陸上的男人來說,未免太過驚世駭族了些……
“然兒,你知道得,倒是很清楚啊。”
他微微一笑,溫柔得幾乎能把人溺死,但那雙絕世眼眸,寒光閃爍得令洛然毛骨悚然。
“咳咳,沒什麼,無聊中看了些閒書,好奇而已。嗯,你接著說吧,拿到蠱蟲之後?”她訕訕一笑,正氣凜然的正了神色,心中很是遺憾的迅速岔開了話題。
跟男人這類生物打聽斷袖八卦,是自找沒趣啊。
“沒有之後了。”
皇甫夜冷冷的斜睨她一眼,拍了拍她的臀,示意她從他腿上下來,“關於噬血蠱王的使用方式,注意事項,君無道與玉藻閉死關之前留了書信下來,你看過就明白了。下來,我去拿。”
洛然挑眉,眼底深處閃過一絲異色,卻乖乖的下來到一邊坐好。
很快,皇甫夜去而復返,將手中的一份君無道親筆寫下的書信交給她——那是他,為了瞞住她直到引蠱入體成功,特意讓君無道寫下來的書信,內容只有五分是真的。
目的為的是,打消她的懷疑。她太聰明了。
【Dear 小然兒】……
洛然接過信箋,抖開,映入眼簾的特別文字稱呼令她眼角滑下了一排黑線,但那樣的文字一稱呼,卻打消了她心底的那一絲懷疑與警惕。
真的是師傅親筆寫的。
除了他,沒有人會知道並且會使用他們前世世界的英文了。
勾了勾唇角,她低頭一目十行的看了起來……
……
“……以心頭血喂養噬血蠱王的母蟲,等它蘇醒,鑽入體內三七二十一天之後,就會蛻變成成熟體,自動吞噬宿主體內的其他蠱蟲?然後,以噬血蠱王的公蟲,將母蟲引出體外即可……呃……!?”
喃喃的念著上面的字,洛然的目光陡然僵住,死死的盯著信箋上的最後幾句話,臉色大變!
——【母蟲尤其挑剔鮮血,最愛壯年男子的鮮血,尤其是陽月陽日出生的壯年男子的鮮血。剛開始的時候的前七天,需每天需要喝一碗血,到第二個七天,則需要每天三碗血,到最後的七天……一天,便需要十碗血,小然兒切記!另:公蟲喂養方法與母蟲一樣。】
“喝人血?!我要喝人血!?”
洛然臉色發黑,簡直不能相信自己眼睛所看到的!
前七天,每天一碗新鮮的人血,中七天,每天三碗新鮮的人血,後七天,每天十碗新鮮的人血……尼瑪,還讓不讓她活了,她光是想象就毛骨悚然,想要作嘔了!
那血腥味她怎麼受的了!就是聞到了她都難受,現在居然要她喝,還每七天就增加這麼多,就是一碗人血她都受不了了!
“夜,你確定,這不是在開玩笑?”
洛然掙扎了半天,也糾結了半天,還是忍不住抱著最後的一絲奢望,眼巴巴的看著皇甫夜,企圖聽到否定的答案。
“血人我都准備好了,你說呢?現在明白了吧,這就是我的心事,我在擔心,你到底能不能把每日需要分量的人血喝完……”從她手中抽走信箋,皇甫夜睫羽半臉,掩住眸底洶湧的痛楚,臉上似笑非笑的,毫不留情的戳破她的鴕鳥。
——他的謊言,他的演技,天衣無縫。
洛然痛苦的捂住了眼睛,“夫君大人,我錯了……我喝不下,就是喝了我也會吐出來的……”
她不應該問的,不問的話,至少到時候,她可以讓他在眼睛上蒙上黑布,什麼都不知道的一口氣把人血喝光……
現在……洛然有一種自掘墳墓,想要掐死自己的沖動。
“錯了,也要喝。規定的分量,一滴都不能剩下,也不准吐出來,就當……是為了我,還有我們的兒子。”還有,我也會陪著你一起喝。
睫羽再次輕輕一顫,皇甫夜伸手攬過她,寵溺憐惜的輕吻她眉心,深情之下,是她所不能察覺的鮮血淋淋與尖銳傷悲。
“那,什麼時候開始?”
洛然想死的心都有了。
“今晚,午夜子時。”時間是越快越好,夜長夢多,他記得,朱砂那毒婦說過,那顆壓制新的子母蠱的藥,最多只能讓然兒體內的新蠱蟲休眠不到半年的時間……!
不到半年,誰知道到底是四個月還是五個月?
然兒已經在海雲城呆了三個月多點的時間,他剩下的時間已經不多了,更遑論,天機子那個老家伙,在今天分別的時候還特地的提醒了他,時間已經不多了……
“天。”洛然身體晃了晃,一臉痛苦的哀嚎一聲,徹底的癱在了他懷裡,誰來救救她啊啊啊啊……
卻沒看見,皇甫夜臉上的偽裝的冷靜,剎那之間,如同曇花一現般凋零敗落。悲傷,絕望,再決絕。
……
不管洛然是多麼的抗拒,多麼的糾結,多麼的郁悶,夜幕降臨之後,午夜子時在她半死不活的蔫頭蔫腦中,還是到了。
夜明珠的幽冷白色光芒下,放於桌上的青色的翠玉盆更顯得冰冷,詭異。
而翠玉盤的中央,則是一條成年人小指半截長的黑色蠶狀蟲子,正蜷縮成圓圓的一圈——這就是當日,被玉藻從體內逼出來的本命蠱,噬血蠱王的母蟲。
皇甫夜需要復蘇的,引入體內喂養成熟的公蟲,則是瞞著洛然放在了其他地方,靜等母蟲入了她體內七天之後,再秘密進行復蘇公蟲,引入自己體內喂養的事情。
——他是不會也絕不能讓洛然知道,公蟲,是要他親自引入體內喂養的,他要救她,就要用他的命來換。
“時間到了。”
皇甫夜輕聲道,拿起擺放在桌面上的刀刃閃爍著雪亮光芒的小巧匕首,在自己左手的中指上輕輕一劃,幾滴殷紅的血珠滴到了蠱蟲上。
然後,他伸手攬過站在桌邊的洛然,低頭吻了一下她的臉頰,“把右手給我。”
取心頭血的辦法,是男左女右,中指。
洛然緊張的咽了咽口水,頭皮略有些發麻的伸出右手,任由他握著,
“閉眼。”
他輕聲道。
“沒事,我膽量沒這麼小。”就是,親眼復蘇一條蠱蟲,然後眼睜睜的看著它鑽入自己體內的感覺,讓她有點受不了……
“乖。”他莞爾,唇角卻溢滿了苦澀。
匕首在空氣中寒光一閃,洛然只覺得右手中指指尖上微微一涼,幾顆殷紅的血珠就從指尖滲出,被皇甫夜捏住指尖輕輕一抖,就墜落在了那條蜷縮成一團的噬血蠱王母蟲上……
下一秒,皇甫夜就低頭,將洛然的右手中指指尖含入了嘴裡,輕輕一吮,舌尖飛快的在指尖上一轉,用唾液替她消毒止血了。
濕暖的感覺從指尖傳來的剎那,仿佛有電流從指尖傳了過來,瞬間竄遍了全身,讓洛然的身體微微酥麻起來。
洛然臉頰微微一燙,嘴角禁不住的蕩漾開去,心中甜蜜又有些羞惱,這男人,不這麼煽情會死麼?
“嗯,好了,不流血了。”感覺到嘴裡再也沒有鮮血的腥色味道後,皇甫夜才放開了含住的中指,眸光憐惜深沉的抬起頭,對洛然勾唇一笑。
“你……咦,動了!”洛然正要說什麼,卻冷不防眼角余光看到那蜷縮成一團的黑色蠶狀蠱蟲輕輕的蠕動了起來。
“嗯,玉藻說過,遇血即刻復蘇。”
皇甫夜淡淡的看了一眼翠玉盆裡的噬血蠱王母蟲,眼底閃過一絲沉痛的殤色,不動聲色的解釋。
很快,這條噬血蠱王的母蟲就在兩人的眼前,蠕動著將身上的兩人的心頭血給吸收殆盡,身體上的黑色褪去,逐漸變得淡紅,緋紅,大紅,最後是刺眼的火紅色!
“然兒,會有一點痛,你忍著點。”
眼底閃過妖異的光芒,皇甫夜抓住洛然的右手手腕,匕首微微用力的在掌心一劃——
殷紅的鮮血頓時潺潺流出,迅速染紅了洛然的手掌,順著指縫間掉落在翠玉盆之中。
緊接著,皇甫夜用匕首尖快如閃電的挑起完全蘇醒過來的噬血蠱王母蟲,貼到了洛然的這個傷口上!
“啊!”洛然只覺得一陣鑽心的劇痛從傷口上傳來,有什麼東西蠻橫的從傷口鑽了進去,撕裂的尖銳疼痛,從掌心開始躥到了手腕,一路往上!
洛然臉上的血色瞬間粉碎,額頭上痛得迅速滲出了一層疼痛的冷汗,完好的左手情不自禁的攥住了桌子的邊沿,手背上青筋暴起,指甲深深地陷入了木質之內!
好痛!
什麼會有一點痛,根本就是很痛很痛好不好!就跟生孩子一樣,雖然痛的部位不一樣!
這一刻,痛得臉色猙獰的洛然幾乎想要對皇甫夜破口大罵了。
但,她並沒有時間也沒有機會罵出口,就被蠱蟲迅速躥到胸口的疼痛,痛得眼白一翻,活生生的痛暈了過去。
“然兒!”皇甫夜臉孔蒼白,迅速接住她軟下的身體,來不及處理她手掌上的傷口,火速打橫抱起她,飛快的放到了床上。
看玉藻將蠱蟲逼出來的痛苦摸樣,他知道這蠱蟲入體同樣會很痛,但是,他沒料到以她的意志力與堅韌,都承受不住。
要不是知道,她只是痛暈過去,本身並沒有什麼生命危險,他非被她這種痛苦猙獰的模樣,給嚇得心髒再也不會跳動不可。
“我陪著你,然兒,等你醒了,就不痛了。”
處理好她的傷口後,他俯身側躺在她身側,將昏迷中仍然痛得臉色猙獰,額頭上青筋綻起,冷汗直冒的她抱進了懷裡,用柔和的真氣護住了她的心脈,讓她少受些痛苦與折磨——
噬血蠱王的母蟲入體後,最多一刻鍾就會蟄伏溫順下來,不會再鬧騰的。
在他的真氣護持下,洛然臉上的痛苦,果然慢慢的減少。
一刻鍾之後,完全的沉靜了下來,呼吸平穩,進入了昏睡。
“好好睡,我的然兒。”
這一夜,昏睡中的洛然,完全不知道,皇甫夜徹夜不眠,就這樣擁著她,眼眸殤色如雪,幽幽的,執著的,至死不渝的看了她整整一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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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天後。
“嘔……”剛剛視死如歸的洛然,剛剛一氣喝下一碗腥氣撲鼻的人血,俏臉蒼白如紙,胃部就一陣痙攣,劇烈的翻滾起來!
強烈的惡心感,那極度難喝的腥甜液體沖上了喉嚨,駭得她趕緊仰起頭,雙手死死的捂住了嘴巴,拼命的想把沖上了喉嚨的人血給吞咽下去。
但,一切顯然都是徒勞無功的……
“哇……”
鮮血從指縫溢出,她終於是忍不住,蹲在地上,將那一碗人血給吐了大半出來!
“十七,再端一碗過來。”旁邊俊臉蒼白的皇甫夜,轉頭對面露不忍的十七命令了一句。
無論她吐多少回,他都要她重新喝下去。
她不喝,蟄伏在她體內的噬血蠱王母蟲,喝的就是她的血。
現在才每天一碗,她就已經受不了了,那接下來的第二個七天的每天三碗呢?最後那個七天,每天十碗血呢?
她怎麼辦?
再一次端來一碗人血後,皇甫夜親自送到了癱軟在美人榻上,臉上青白,短短七天之內就被折磨得消瘦,顯得虛弱無比的洛然的嘴邊,“然兒,來。”
“……打個商量,我灌下去之後,你,點了我的昏睡穴,好不好?”
洛然虛弱的囈語,目光都有些渙散了,這是她想出來的,唯一的一個決絕的辦法。只要一喝完,就昏睡了過去,她肯定無法再吐出來。
“……好。”
皇甫夜喉嚨間一堵,胸腔中有冰冷的尖銳物體在來回翻攪,艱澀的應了聲。
洛然對他虛弱的笑笑,視死如歸的再次一口氣將碗中的人血喝盡,皇甫夜手指快如閃電的在她咽下最後一口鮮血後,就點了她的昏睡穴。
昏睡過去的洛然,蒼白消瘦的俏臉上,甚至還殘留著厭惡的痛苦隱忍之色。
皇甫夜把碗放好。
靜靜的瞧著她。
他的眸光很涼。比寒冰的冷還要讓人覺得慘烈的涼。
如同烈焰焚燒過後的灰燼,透著無窮的蒼涼與不捨,絕望。
“然兒,今天,就是第七天了。”癡癡的看了她好一會,他伸出手,用衣袖輕輕的擦去她唇邊的血跡,慘烈的微笑。
“吾愛,你若安好,縱使魂飛魄散,我亦不悔。”
俯身輕吻她的唇瓣,卻是一觸即分,他伸手入懷,取出那支透明的琉璃瓶子——裡面,正裝著噬血蠱王的公蟲。
將藥液倒盡,他劃破自己左手中指,滴入自己的心頭血,然後,拉過她的右手,劃破她的中指,滴入她的心頭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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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然噬血蠱王母蟲入體的第十五天。
亦即是,進入最後七天的第一天。
每天幾乎無法進食,除了人血只能喝些白粥或者人參雞湯的洛然,已經虛弱到了下不了床的地步。
“嘔……嘔嘔……”
早上分配的第四碗血入喉嚨後,洛然終於是壓不住,開始吐得個昏天暗地起來。
濃郁的血腥氣充斥在空氣中,令人作嘔。
俊美臉龐蒼白,身形更加消瘦了的皇甫夜,就是在這樣的情況下踏入主臥的。
他瞇著眸子,靜靜的看著她吐,直到她連膽水都吐盡了,才端起一杯漱口水,挪步走到氣若游絲的洛然面前,輕易的將她過輕的身體抱入了懷裡。
“只剩下最後七天了。”
他親手伺候她漱口,再喂了一盞溫熱的人參雞湯下去,才淡淡的開口,聲音中沒有一絲波瀾,“另外,我接到瑤溪的信了,後天,她就帶著我們的兒子到了。”
癱軟在他懷裡虛弱的閉目養神的洛然,聞言,猛然睜開了雙眼,一雙黑瞳中爆現出驚喜的絢麗光芒來!
“真的?”
她蒼白孱弱的臉容,也好似瞬間注入了生機,容光煥發,喜出望外的笑了起來。
皇甫夜卻沒有笑。
眸光極冰涼,又極深沉的看著她。
不能這樣下去了。
否則,他怕,她會熬不到他把噬血蠱王母蟲從她體內引走那一天,就被她身體裡面的噬血蠱王母蟲吸干了她的鮮血。必須想一想辦法,讓她克服身體上與心理上的障礙與抗拒,喝得吃得睡得!
“夜……?”洛然有些心驚,他怎麼這樣看著她?
“很開心?”他冷冷的看著她。
“嗯……開心。”當然開心了,自家寶貝兒子要到了,她為什麼不開心?還有,他在……生什麼氣?
虛弱的洛然,有些迷茫地看著俊美輪廓繃緊,臉色越來越冰冷的皇甫夜。
他的怒火是如此的明顯,明顯到她不知所措了!
她到底哪裡惹到他了?
“你開心,可是,我很不開心!”他冷冷的勾唇,抱起她,走到室內屏風後的更衣間全身銅鏡前,“看一看,你現在,是什麼樣子。”
洛然下意識的望了一眼,隨即被銅鏡中那個形銷骨立,蒼白孱弱的單薄少女身影驚駭到!
她輕輕的倒抽了一口冷氣,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眼睛所看見的。
鏡子裡面那個孱弱不堪,憔悴蒼白得好像狂風中的一縷花魂般的年輕女子,居然是自己?!
她不就是每天吐啊吐,沒什麼胃口進食,怎麼短短的半個月,看起來就像是要撒手人寰一樣的蒼白孱弱!?
“你這樣,有臉見我們的兒子麼?你就不怕嚇到他?”
皇甫夜冷冷的問,冰冷的嗓音中卻飽含著任何人都能聽出來的擔憂,暴躁不安,痛心。
“我……”洛然啞口無言,想了想,張口想要說些什麼,卻被皇甫夜打斷。
“我在想,要怎麼做,才能讓你克服喝血的障礙,喝了,不再吐,而其他的食物,也能每頓至少吃下一小碗。”
他對著鏡子裡的她危險的冷冷一笑,抿了抿薄唇,接著道,“結果,我想到了一個不錯的辦法,你要不要聽聽看?”
洛然遽然一驚,心頭警鈴大作!
一種強烈的不祥預感,從她心底深處如潮水漲潮般,猛烈的漲了上來!
皇甫夜卻沒有接著說下去,而是徑直抱著她離開了更衣間,回到了內室,揚聲吩咐守在門外的十七:“十七,再端四碗血進來!”
將洛然放在美人靠上坐好,皇甫夜居高臨下的凝睇著她,冰涼的唇角忽然勾勒出一抹危險的詭異弧度,一句令洛然如墜冰窟的低語從他齒間溢出——
“然兒,這一次你喝了還是吐的話,接下來的補給,就用我的血,你吐多少,我就喂你多少我的血!”
洛然瞬間倒抽了口冷氣,一陣天旋地轉,像見鬼一樣的看著他!
“你可以選擇不喝,但,我不會止血的,補給你的血,你若是不喝,我就讓它這樣流著。”
他微笑,瘋狂之中夾雜的溫柔寵溺,令人心碎!
——就賭一賭,她對他的愛,夠不夠讓她克服身體上與心靈上的障礙!
洛然驚怔。
看著那對絕世眼眸,她輕易的就明白了他所有的想法,霎時,心房又熱又脹,又酸又痛。
酸澀的淚意在眼眶流轉。
好半響,黑瞳流光溢彩,她含淚而笑,憑空升起一股勇氣與豪氣,“我明白了。”
……
皇甫夜的威脅很有用。
洛然自此之後,喝了人血之後再也沒有吐出來過,而因為喝血而極度反胃惡心引起的厭食症,也迅速的得到了改善。
等瑤溪帶著人馬,抱著兩個襁褓出現在攝政王王府內院的時候,她已經有力氣下床走動走動了。
可她,卻沒發現,她身邊的皇甫夜,一天比一天沉默,臉色也一天比一天蒼白一絲,日漸消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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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然噬血蠱王入體第十七日。
“瑤溪,你們確定?”
洛然輕輕的放下了茶杯,臉頰雖然很是蒼白,整個人的精神卻很好,一雙黑瞳,冷光縈繞著瞳孔,如同兩枚黑曜石般鋒利奪目。
“嗯……雲太上老祖說,您的血液裡還殘留著相當大一部分的五千年朱果精華沒有吸收,用您的血來制藥的話,有七成以上的把握可以解開那女人身上的虞美人之毒。”
被單獨召見的瑤溪,站在洛然面前篤定的點了點頭。
“那好,就用我的血,需要多少?”
嘴角泛出噬血的笑容,洛然愉快的笑了起來,黑瞳中閃動著無情的寒光,朱砂,等解除你身上的虞美人之毒,就是我雲洛然開始報仇雪恨的時候了!
“半兩足以。”
……
瑤溪離開後,眉目間流轉著寵溺氤氳風華的皇甫夜,抱著一個小紅色襁褓進來了。
一眼瞥見她嘴角的危險愉悅笑容,他就挑高了眉宇,“心情不錯,跟瑤溪聊了什麼?”
“秘密,現在還不能告訴你。”神秘一笑,洛然愉快的走上來,探頭輕輕的親了親,在襁褓中呼呼大睡得人事不知的小兜兜(洛然兒子的小名)的粉嫩臉頰,“兜兜睡著了,怎麼不把他交給乳娘照顧?”
——她現在的情況不便照看寶貝兒子,只能拜托給瑤溪跟乳娘了。
“……好不容易當爹,我想試試親自帶幾天的感覺。”睫羽一顫,皇甫夜輕輕一笑,半斂睫羽遮擋住了眸子,令洛然看不見他眸底呼之欲出的悲涼痛楚與不捨。
——她怎知道,他能親手抱抱兜兜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趁他現在還有時間,就多多的抱抱他吧,即使他還幼小得,記不住他抱過他,但旁人總會記得,會告訴他,曾經,他的父親,有多麼的疼愛他,抱著他,幾乎都捨不得離手……
“那麼,攝政王殿下,帶自己兒子的感覺如何?”挑眉,黑瞳彎彎,盛滿了璀璨的笑意,洛然戲謔的伸手捏住他的下巴,來了一把調戲。
“非常好。”他淺笑,眸光隱痛,湊過去吻了一下她的唇,“我們一起陪兜兜午睡如何?”
……
“還剩下四天……”
床簾後,洛然沉沉的睡去,她的身側,是一個小小的襁褓,一切都顯得那麼美好,卻有絕望蒼涼的喃喃的歎息聲回蕩在空氣中,令人心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