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又半個月後。
海雲城,城主府。
雪霽初晴,某一處優雅院落中的各色梅花盛開得特別的燦爛,幽幽梅香滲透在清冷的空氣之中,別有一番風流韻味暗暗流轉。
「……」
大腹便便,清麗無雙,卻雙眸空洞無神,呆呆滯滯地仰望著枝頭怒放的紅梅的少女,如同是一隻精緻的失卻了靈魂,行屍走肉般的木偶娃娃,臉上僵硬呆板沒有一絲表情。
一身白衣如雪,謫仙般的墨珣微笑地站在她身後,眸深如海似的凝睇著她,只是,那美好的溫柔微笑裡,是掩飾不住的擔憂與苦澀……
「墨公子,少主殿下已經出來看了小半個時辰的梅花了,這最後一次泡藥泉的時間,也差不多到時候了。」
身旁的幾名醫女,望了望天色,終於相視一眼,上前一步,輕聲提醒墨珣。
「已經到時間了麼?」墨珣這才回過神來,下意識的看了一眼天空,不由得訕訕的笑了一下。
「然兒,來,我們該回去泡藥泉了,下次,我再帶你來看梅花,好不好?」他上前,伸手摟過那圓滾滾的纖腰,柔聲哄著雙眸空洞,彷彿什麼都聽不到的傀儡一樣的「洛然」,扶著她就要往回走。
「……」
「洛然」乖巧的,木木的被他攬著扶著走,絲毫沒有反抗。
「少主!」
七殺蒼老的身影突然從一旁的小道閃出,恭謹的站在了一旁。
墨珣的腳步立即一頓,深邃的黑眸微微的瞇了起來,眼底飛快的閃過一抹什麼。
「你們,先帶然兒過去雲太上長老那裡,我很快就會過去的。」他戀戀不捨的鬆了手,淡淡的吩咐身後亦步亦趨的幾名藥王谷醫女。
「是,墨公子。」醫女們輕聲應了一聲,一左一右的上前攙扶著俏臉呆板雙眼空洞,毫無反應的「洛然」,緩步離開了。
墨珣的臉,立即冷了下來,如同覆上了一層薄薄的白色冷霜。
「說吧,硃砂又出了什麼ど蛾子?」
他的聲音雖然很淡,但卻冰冷得讓七殺都忍不住打了個冷戰——那是一種毫無掩飾的厭惡與……殺機。
「她……以絕食為要挾,要求見一下小少主。」
七殺眼神複雜的低聲稟告。
「那就讓她絕食吧。你放心,她那種人怎麼捨得死?」墨珣冰冷無情的嗤笑了一聲,事到如今,她倒是還是不死心,想再玩一把親情牌?
「可是……少主,小少主的情況……」七殺愣了愣,猶豫了一下,還是欲言又止。
「他怎麼了?」墨珣眉頭不悅的一皺,聲音更是冷了幾分。
「小少主似乎跟朱……嗯,跟那一位親近慣了,這一個半月以來,每天見不到那一位,就使勁的哭鬧,幸好食量沒減少,但現在卻是變本加厲,吃得也少了,幾位奶娘都沒辦法,整個人已經消瘦了一大圈了……在這麼下去,恐怕會……夭了……」
七殺低頭,飛快的將情況說了一遍,佈滿了皺紋的額頭上都滲出了一層薄薄的冷汗。
什麼?墨珣的臉,霎時更是冰冷了幾分,白霜變成了厚厚的積雪。
他危險的瞇起了眼睛,一個令他心驚的念頭在腦海疾閃而過!
不可能的,那個小包子不可能這麼依戀硃砂的,小嬰兒到了陌生的環境,少了依戀的熟悉的人,剛開始的幾天是會哭鬧,但是小嬰兒忘性大,過了幾天也就好了,這麼長時間的哭鬧,太不正常了!
難道說……硃砂對他下了藥!?
他記得,小時候自己喜歡泡在那一族的藏書閣之中,無疑中看過一本野史記載,赫連一族中有一些秘藥,是專門給不知事的嬰孩吃的,為的是將族中女子嫁入高官權貴家中做填房掌控內院,讓前任嫡妻留下的孩子依戀該名女子,用的藥引子之一就是該名女子的血液……
「七殺,馬上把孩子抱過來,我要請雲太上長老給他看一看!」墨珣迅速作出了決定,冷聲吩咐,眸中寒光閃爍!
硃砂,你最好祈禱事實不是如此,如果讓我查出,你真對孩子做了這種手腳的話——我會讓你知道,你現在被軟禁的生活過得實在是太舒服了,該痛苦一下了!
墨珣冷冷的在心底宣告,胸腔中的殺機無限湧動。
七殺驚愕,不解,但是卻不敢違反墨珣的吩咐,立即折返,很快,就將一個大紅的襁褓給抱了出來,跟著墨珣,一路往庭院深深處快步而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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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實證明,墨珣的懷疑沒有錯。
「……這種藥居然還有人懂得用……墨珣,你那母族的人才,可還真是多啊。」
雲崢不可思議的將襁褓包好,遞給了臉色鐵青的墨珣。
轉身對身邊的貼身侍女輕聲吩咐了幾句,侍女立即乖巧的進入內室,取出了一個小瓷瓶出來,恭恭敬敬的交給了墨珣。
「每天一粒,用水化開,七天就好了。」雲崢似笑非笑的瞄了一眼墨珣懷中的襁褓,輕輕的揮了揮手,示意墨珣離開。
沒想到,墨珣這對自家少主死心塌地的翩翩佳公子,竟然也有孩子了……不過這樣一來也好,他跟自家少主之間可是打平了……
就是……嘖,夜家小子跟夜家那一關可不好過。
天機子老傢伙也說了,墨珣跟他們家少主,是有緣無分……
「七殺。」墨珣咬牙喚人。
「是,少主。」已經知道發生了什麼事,臉孔煞白又驚又怒的七殺立即趁著一張老臉上前接過他手中的襁褓與藥。
「你去告訴硃砂,今天晚上,我會親自去見她!另外,她不是鬧絕食麼?從今天開始,五天之內,除了清水,不准給她任何食物,即使冷飯殘羹也不給!」
墨珣這句話說得是咬牙切齒,殺機凜冽!
——硃砂,我會讓你知道,什麼才叫地獄的!
他捏緊了雙拳,冷冷的在心底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