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你不能這麼做!」
她近乎竭斯底裡的尖聲叫道,什麼柔美無慾無求的形象在這一刻破壞殆盡!她驚懼的伸手就要去搶皇甫夜手中的粉嫩小包子,卻被皇甫夜伸手輕輕的一拂,整個人就被真氣震退了數步!
也是這麼個拂袖,徹底的令硃砂冷靜了下來。
「你不會殺他的,他是我們的孩子!」硃砂忽然冷笑了起來,篤定的說道!
沒錯,這是她與『他的孩子』,他的第一個兒子,他怎麼可能捨得下手殺掉他?
何況,虎毒不食子,他皇甫夜,不是那樣的人。
他只是在威脅她。
為了雲洛然那個小賤人威脅她。
也是因為那個小賤人,而厭棄了她……不,是氣得狠了才對。
不然,以他不能容忍任何人背叛他欺騙他的性格,發現了她的欺騙之後,而自己又是對他現在最寵愛的女人的下的手,他怎麼只是拿孩子來威脅她?
連記耳光都沒有,彷彿除了用孩子來威脅她這個之外,他對她沒有別的辦法了……這樣只證明一件事,那就是他捨不得對她動手,他的心中,還有她,不是麼?
突然間彷彿有了底氣,硃砂開始笑得嫵媚。
「夜,你還愛著我,是麼?」
她的眉眼,開始重新煥發出奪目的光彩來,彷彿之前的猙獰怨毒是皇甫夜的錯覺,她一直是那樣美好嫻靜的柔美那般。
皇甫夜微微一挑眉,倒是沒有第一時間出語反駁,半斂了睫羽,裡面森冷的殺機卻有增無減,如同水流一樣流動,無聲的冷笑了數聲,他該諷刺還是自嘲?她還真是自信啊!
她也算是在自己身邊待得比較久了,連他是真的狠絕還是做戲,都看不出來麼?愛她?還愛著她?她為什麼能說出這麼不可思議的話來呢?
從一開始,他就沒有真的愛上她過!
他不否認他曾經動心過,可那是人之常情,少年慕艾而已!
既然不曾愛上過,又何來還愛著她?她不覺得可笑,他都覺得荒謬至極——她果然是非常人,他都有衝動想要剖開她的腦袋看一看,那裡面到底是怎麼長的了。
他冷眼看著她,忽然莞爾一笑,如同百花盛放,那瞳孔之中波光瀲灩,流動著無數氤氳的光華,彷彿只能看見一個人一樣,狠絕冰冷的嗓音卻從唇間吐出——「來人,將這孽種給我溺斃了!」
她既然不信,那麼,他就讓她親眼看著吧。
——雖然,他本來就沒打算殺掉這孩子,但是,不是只有她會玩狸貓換太子的把戲的……
「是,殿下。」
面無表情的影一詭異的出現在門口,皇甫夜直接將手中的襁褓一拋,就被影一精準的接住——
「哇哇……哇哇哇……」粉嫩的小包子冷不防受驚,驟然爆發出驚天動地的哭聲來,影一卻不為所動,轉身就閃出了房間!
——屋頂上的明若鏡,如遭雷擊!
渾身血液倒流,直直的往頭上衝去,一雙冰冷的眼眸在瞬間就充血,幾乎要瞪出來般駭人!
皇甫夜,你敢!!他絕望而怒火滔天的在內心嘶吼著!
硃砂臉上的明媚笑容驟然僵住,渾身的血液,猶如被兜頭淋了一桶冰水凍結成冰!
她難以置信的瞪大了水眸,像看見這個世界上最不可思議的生物一樣的瞪著皇甫夜——他、他竟然真的……
此時此刻,硃砂才發現,自己剛剛的想法與底氣有多麼的可笑!
「不要!」
外面,嬰孩驚天動地的啼哭聲,戛然而止,頭腦空白一片的硃砂猛的一個冷顫,終於回過神來,淒厲的哭喊一聲,就要直奔出去,那個孩子是她的命,也是赫連皇族的命根子啊,怎麼可以被溺斃,他以後是要當恆月皇帝的孩子!
卻冷不防被皇甫夜攥住手腕,狠狠的一扯一甩,她看似嬌弱的身形就狠狠的摔落在了他的腳下。
「影一,先留一口氣。」
他淡淡的對外面吩咐,嗓音中的冰冷無情與殘忍,如同刀刃一般刺入硃砂的耳膜。
「是。」立即,外面傳來影一恭敬而冰冷的回答聲,緊接著「呼啦」一聲,有什麼東西被從水中撈起的聲音,而後,硃砂聽到了咳水的微弱的嬰兒哭泣聲,斷斷續續的,彷彿馬上斷氣般。
還好……還來得及……還沒有死!可是,這麼寒冷的天氣,將一個不足半歲的嬰兒溺入冰冷的水之中,即使現在還有氣,不馬上叫醫術高明的大夫來救治的話,只怕也凶多吉少了!
硃砂虛脫般的癱倒在地,滿面斑駁淚痕,像看最陌生的人一樣地看著皇甫夜,瞳孔渙散淒厲的控訴,眼淚瘋狂而下,撕心裂肺的痛:「夜,你怎麼可以,你怎麼可以!那是我們的孩子啊!虎毒尚不食兒,你怎麼就能這麼狠心?!你怎麼可以這麼對我!」
她字字泣血,哀婉絕望,聞者心酸落淚。
可惜,皇甫夜心硬如鐵,絕世眸子冰冷而厭惡地看著她的惺惺作態,唇角勾出最危險冰冷的譏誚弧度。
她何必一而再,再而三的提醒他,這是他的骨血?
這就是她有恃無恐的依仗跟底氣麼?
以她的聰明,會想不明白,對於一個男人來說,這樣被設計而出生的孩子是那個男人的恥辱麼?
「你怎麼對得住我,怎麼對得起我!」
她的哭泣聲,令屋頂上的明若鏡,都雙目含淚,幾乎要滴落了。
——皇甫夜,你怎麼可以!我視之如珠如寶的砂兒,你卻踐踏如泥!
明明是你負心薄情,見異思遷在先,她做下那等陰狠毒辣之事也是你逼迫的,若不是你變心,她會施展那種手段麼?
砂兒是錯了,但是,最錯的還是你,根源也是在於你!
你怎麼能如此絕情寡義的指責於她!
明若鏡在內心憤怒的咆哮著。
卻一點聲音都發不出,全身更是被點了穴道,丹田也被封住,動彈不得,只能眼睜睜的繼續的觀看著下面事態的發展。
皇甫夜對於他的視線,也毫不在意。
——只是,如果讓皇甫夜知道,明若鏡還是如此的執迷不悟,輕易的就被硃砂這等的惺惺作態又迷惑了話,恐怕會忍不住一巴掌將這個該死的愚蠢到了極點的師兄給拍死。
他對不住她?
皇甫夜聽到硃砂的這一句控訴,幾乎要氣極而笑了。
「你這麼說,倒是讓我想要好好的跟你辯駁一下了。」
他淡淡的笑,卻是極森冷,逕直在桌邊找了個位置坐下,拿起桌面上的茶壺,給自己倒了一杯溫熱的茶水,一雙絕世眸子高傲地睥睨著摔坐在柔軟的地毯上還沒有起來的硃砂。
「從邊關回來的這一路上,我一直在想一件事。」
他低頭自飲茶,緩緩的道。
「如果,當日在宮內,你跳完那一曲模仿我母妃的絕世舞蹈,我父皇屏退左右,賜予你毒酒的時候,我沒有出手的話,你現在,會是何種境況?」
硃砂臉上的淒婉之色驟然一僵。
屋頂上被怒火與恨意沖毀了理智的明若鏡,也彷彿被一桶冰水澆醒,愣住了。倒是他身邊的修羅,眼底對硃砂的殺機與厭惡更是激增了幾分。
「結果很明顯,你,會是一具渾身發黑的白骨。」
皇甫夜慢慢的啜飲著杯中的茶水,眼角眉梢的冷意更甚,她這裡的茶,甚至可以與宮內的皇太后比肩,他待她的好,她就是那樣的回報於他的……
硃砂怔怔的看著他,不明白他究竟想要說什麼。
「第二件事是,那一晚雷雨之夜,你遭到妒忌你美貌才華的先德妃的毒手,若我沒有出現,你的清白被德太妃的侄子玷污,你除了一死以謝天下或者終身監禁冷宮,還有沒有別的活路?」
皇甫夜慢條斯理的說著,每一個字詞都吐得別樣的清晰,如同一把巨大的錘子,一下一下的在硃砂與明若鏡的心頭狠狠的砸下。
有些事情,他不提,她還當真是忘了吧。
「第三件事,當初父皇殯天,除了有生育的妃嬪或者有養子養女、德高望重份位高的妃嬪之外,其餘妃嬪一律殉葬,你也在名單之中,若是那晚我沒有帶著師兄去皇陵,你現在,又是什麼樣的光景?還有,你恐怕也忘記了,我帶你離開皇陵之時的,你的要求的了吧?」
皇甫夜說得極慢,微微的翹起了唇角,再一次看向硃砂,眸光如刀。
硃砂的身體僵硬如化石。
「是,我是答應了會好好的待你。」
皇甫夜繼續說了下去,「可是,到最後,我想來想去,我還是沒想起來,除了那件事之後,我還對你許下什麼樣的承諾。」
「我有對你許下『一世一雙人,白首不相離』的誓言麼?答案是,沒有!」
皇甫夜冷冷的笑,這句話就好像刀刃一樣直直的捅入硃砂的胸口,她的身體,開始劇烈的顫抖起來!
【今兒就這麼多了- -狀態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