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他的然兒入朝為官?
眼底閃過一絲詭異的笑意,皇甫夜嘴角可疑地抽了抽,表面上卻依然一副波瀾不驚,天下事都在掌握之中,沒有任何東西能動搖他的心神般的漠然冷淡。
「唔,張尚書林尚書舉人惟賢,不拘一格降人才,當得是我恆月的肱骨之臣。」他淡淡的打著官腔,瀲灩的目光中充滿了常人無法看透的戲謔,直直投向洛然:「不知,無雙對兩位尚書大人的建議如何?」
入朝為官?不著痕跡的給他一記波光粼粼的眼波,洛然在心底撇了撇嘴,對這個舉薦嗤之以鼻。別逗了,她正心虛呢。
當然,表面上,她還是一本正色,外加一個雲淡風輕的口吻淡淡地道,「多謝兩位大人厚愛,小子不過是一貫山野小民,一向自由無拘無束慣了,鄙薄之身實在是難登大雅之堂。」
鄙薄之身?皇甫夜挑眉看她,目光曖昧的在她身上纏繞了一圈,微微翹起唇角,低頭自飲茶。
皇甫夜,你給我收斂一下!洛然暗中磨牙,表面神色恬靜安然。
「不,不,無雙公子實在是太過自謙了,君之一席話,猶如大旱之於楊枝甘露,迷局當前之於當頭棒喝,令吾等欽佩得五體投地,感激涕零!有道說:國家興亡匹夫有責,公子生為我恆月子民,當應為國盡忠效勞。並,上天有好生之德,南方水患迫在眉睫,為免生靈塗炭,餓殍千里,百姓流離失所,還望無雙小友不要再妄自菲薄,盡展所學,拯救萬民蒼生於水火之中,造福萬民蒼生!老夫在這裡代天下百姓蒼生先謝過小友的大恩大德了!」
林尚書眼底閃過一絲精光,一臉慎重,憂心國民似的的開口作輯,一番軟硬皆施與恭維話說得是滴水不漏,極有水平。彷彿洛然敢開口推辭下去就負了天下蒼生,罪大惡極一樣。
洛然眼底閃過一絲讚歎。姜果然還是老的辣,官場的老油子老狐狸說起話來是一套一套的,如同無聲無息的綿軟的鐵絲網,若她是心眼少一點的愣頭青與熱血少年,還真要被這個忠孝節義仁一大通話給套進去了。
可惜,她不是。
再一者,她可不是聖母,天下萬民蒼生的死活她自信沒那個本事管得了,穿越女不是萬能的,剛剛賣弄出來的治水防澇抗洪舉措還是從網絡與書上看來的,她又不是真的懂,只是盡最大的一份力罷了。最後,她對這個時空這個大陸的歸屬感本來就不深,又是受二十一世紀民主教育長大的,封建社會的那些對皇權的忠孝什麼的她很欠奉。
不過……要裝得大義凜然的忽悠誰不會啊。
狡猾的一揚嫩唇,洛然的黑瞳霎時變得幽暗深邃,星光閃爍得極是正氣浩然,背脊一挺,大義凜然的接話道:「大人說笑了,小子無狀,一介草莽,何德何能當得起拯救萬民蒼生之職?這樣將諸位老大人數十年來為天下蒼生嘔心瀝血之勞置於何地?小子盡力就是,入朝為官之事大人萬萬不可再提,小子在野同樣能為我朝獻力不是?」
哎呦,還碰上小狐狸了!油鹽不進,滑不留手啊!從洛然張口開始,張尚書與林尚書的老臉頓時一抖,渾濁的雙目中俱都透出一絲精光,正要開口再砸上一大頂帽子卻見這位面具少年,一大通話說下來連個停頓都沒有,倏然就轉到了另外一個話題——
「適才說到治水,畢竟還可以圖圖徐之,但如何救災如何安置流民,目前卻是刻不容緩。小子無禮,再次擅越了。」
開玩笑,她怎麼可以再給這些官場老狐狸再開口的機會?還有,她說話真是越來越古代,越來越文藝了啊……果然是環境改變人啊。
洛然一邊感歎著自己咬文嚼字的進步一日千里,一邊繼續文縐縐的拽著酸文:「半個時辰前,小子已經看過攝政王殿下送來的這十年間南方水災救治宗卷,發現歷年來的救災舉措幾乎都是一成不變,不僅如此,賑災舉措更是實施不到位,災後應對措施更是馬後炮,往往是民亂瘟疫發生了才開始行動,從來不知道預防與未雨綢繆。」
什麼?
整個御書房霎時靜得一根針掉在地上都能聽見。
皇甫夜倏然抬起頭,瞇著眸子,如同盯著一頭獵物又像發現新的驚天至寶般靜靜地看著如竹子一般站在御書房中央的纖弱身影,預防?未雨綢繆?這天災人禍還能預防?這小女人剛剛可沒告訴他這個!
她到底還要帶給他多少驚喜才罷休?
敏銳的感覺到皇甫夜週身陡變的氣息,小皇帝驚異的抬頭看了一眼皇甫夜,目光有些古怪,悄悄與皇太后交換了個眼神,那啥,他怎麼覺得小皇叔看著那位驚才絕艷的無雙公子眼光怪怪的?就好像在看著小皇嬸一樣,恨不得霸佔著讓所有人都碰不到看不到……
皇太后瞇了瞇眼,目光若有所思的在皇甫夜與「無雙公子」之間轉了一圈,一道有些熟悉的少女身影驀然在腦海裡浮現,頓時,她意味深長又不可思議的笑了,其中還在著一絲釋然——原來如此!
如此奇女子,難怪夜這位令世人驚艷絕倫的攝政王會為她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飲!更許下讓整個天下女子都為之震撼妒忌傾心的【一世一雙人,白首不相離】的諾言!若換作她是皇甫夜,怕也是將這女人捧在心尖尖上,獨寵獨愛了。
年輕的皇太后心裡幽幽歎息了一聲,睇向洛然的欽佩驚奇目光中帶了一絲憐憫與遺憾,可惜了。
真的可惜了,這麼完美的女子怎麼可能不遭天妒呢?雖然她不想這麼說夜,但自古以來君王最是薄情,紅顏未老恩先斷,她不止毀了容,還被御醫判下了無法生育子嗣的標籤,等她的價值都被掏空了,夜對她的情,還能維持多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