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宇牽住她的手,雙眼溫柔的看向前方,「不要有遺憾,待到有朝一日,我與你浪跡天涯,看遍世間美景,白首時尋得一傍寺之所,每日暮鼓晨鐘,終此一生。」
她信了,毫不懷疑的信了。
可是他卻騙了她,負了她,現在她更篤定他接近她是因為想要達到某個不可告人的目的。他說過他不在乎皇位,就算昭曄的帝制是襲長,可他在外間遊歷多年早已過慣了閒雲野鶴的日子。可是到頭來,他要的還是皇位,還是權勢和地位。
一想到自己受到的委屈,穆惋月再也經受不住了,所有的力量似乎都凝聚在了拿銀釵的臂腕上。她瞪得至圓的眼眸紅著溢著尋求解脫的淚水,就在她豁出去的前一個瞬間,殿外突然響起了匆匆的腳步聲。
那腳步聲一恍而過,卻足以驚醒皇甫宇。
他抬起眼,英眉俊目,似細心雕琢的輪廓毫無情緒,卻給人一種極為冷血殘忍的威勢。這是穆惋月最陌生的臉,最不想看到的臉。
「你醒了。」他看到穆惋月攜著看不出破綻的笑容恭敬的站在他跟前,她眼中還未曾退去的淚意他卻揣測不出為著哪般。收回視線自己倒了杯茶,只是地斂眉的瞬間,已是複雜了幾個來回。
「是,奴婢醒了。」負著身後的手,除了握著銀釵外,還握著一手冷汗和懊悔……。
皇甫宇沒再答應她,而穆惋月則注意到他懷子裡的手涼了,「奴婢去吩咐人替皇上重新換壺新茶來。」
「不必了,你坐下,朕有話跟你說。」他只注視著杯子裡的即將冷卻的茶水說。
穆惋月攜笑近神情微愣,還是選擇就近而坐。
「昨夜朕在去綺央宮前吃了些酒,一時亂了心性才會造成今日不可挽回的局面。」
他的語氣沉靜極了,且將一切過錯都歸咎於他自己,他就真的沒想過這是個圈套麼?還是因為他把自己當作了穆惋彤,穆惋月的妹妹才會放鬆警惕?「奴婢不怪皇上。」
穆惋月垂下頭,而皇甫宇則在悄然的打量她。他的眼中閃爍著琉璃一般的光芒,黑得精美危險。「朕已經吩咐人把你在相府的隨身侍女接進宮來了,貞太妃那裡說你好歹服侍她一陣,將蕊兒撥來你宮裡聽用。穆惋彤,朕提醒你,這後宮不比朕在前朝輕快,你父親……。罷了,有些事情你還是不知道的好。」
為何說到『父親』那裡就止聲了?穆惋月想追問,可皇甫宇既說罷了,相信她也問不出什麼來,索性不再開口。這樣和皇甫宇坐在一起,穆惋月是連做夢都沒想過的。他們的心都在各自的肚子裡,誰也不知道誰在想些什麼。
倒的那杯茶水,最後還是沒喝,皇甫宇就在沉默中起身走了。
而穆惋月在他走後看著手裡緊捏的銀釵發了好一會兒呆。
一離開玉宇宮,汪福便緊跟而上,且道:「皇上,奴才方才看見彤妃娘娘意欲弒……。」
皇甫宇赫然駐足,且抬手示意他不要將話說出來。斜身站在廊簷之下,舉目凝望皎潔似水的月光,帶著意味深長的口吻說:「聽著汪福,你方才什麼都沒看見。」
汪福明明看見了,可主子卻說他什麼都沒看見。不敢擅揣聖意,汪福只能應下,「是,奴才知道了。」